寧子姍在家中年紀最小,但是心機跟聰慧卻盛過她的玉纖百倍,她本就生的花容月貌,又加之博學多才,雖然是個庶女,但在寧家一直很受寧瑞遠的看重,就連老夫人也是很滿意的。
而此時,老夫人的屋內,寧子衿被單獨貿下。
老夫人坐在主位之上,手裏握著一串佛珠,粗糙的手指一顆一顆撚著圓滾的珠子,望著安靜的坐在一旁的寧子衿,老夫人心底喟然一歎,對這個並不怎麼與自己親近的孫女又氣又愛,更多的是無耐。
“子衿——”老夫人的聲音帶著一絲沉重的沙啞,有些暗澀,她抬眼望向寧子衿,眉宇之間透著零星的淩厲之色,眼角皺紋密布,無一不顯示著老太太的年事已高:“玉纖為救你割肉一事,你怎麼看?”
寧子衿記得,前世,老夫人也問過她同樣的話,當時她的回答是:“祖母,雖然父親對不起娘親在先,在許姨娘進門後我亦心生不滿,但是接觸下來,許姨娘嫻良體貼,待我視如已出,而大姐溫柔善良,這一次對我更是有救命之恩,孫女實在無以為報,祖母,其實趙姨娘跟大姐都好人,希望祖母可以接受她們。”
哈——
想到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寧子衿心裏大笑了一聲,那是濃濃的自嘲。
這一次,寧子衿抬眸,眸中流光溢彩,仿佛有細碎的陽光墜落其中,如櫻花般紅潤的小嘴輕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老夫人見狀,道:“你什麼話,待說無妨。”
“大姐割肉救我,如此姐妹情深,孫女豈能不感動……”
老夫人端坐如鬆,渾身透著一股威嚴之氣,她半白的眉毛在聽到寧子衿的話後略微一動,但很快又沒有了表情,寧子衿這番話在她的意料之內。
頓了一頓,寧子衿又繼續說道:“隻是這樣的情誼隻有孫女感受得到,旁人未必能領會,寧家是個書香世家,雖然爺爺曾經落魄,但父親怎麼說也中過秀才,如今也是一方縣令,學識才華自然要高人一籌,我跟三妹四妹從小便接受夫子的教學,耳濡目染下也學了一些,不似那些毫無見識的鄉村婦孺,可是大姐如今這舉,無疑讓人覺得跟那些目不識丁的白丁一樣,別人當著父親的麵或許會稱讚大姐溫柔善良,秀外慧中,可難保轉過身不會嘲笑大姐愚蠢至極,暗諷寧家女兒不學無術,這不是打父親跟祖母的臉嗎,恕孫女直言,大姐此舉,過頭了。”
老夫人的臉色,隨著寧子衿的話,逐漸陰沉,本有條不紊的撚著佛珠的手也驀地頓住了,兩雙精明的眼中迸射出銳利的光芒。
如果說起先老夫人對寧玉纖的做法有三分的怨言,此刻經寧子衿這麼一分析,便是十分的不滿。
啪——
一怒之下,老夫人將手中的佛珠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真是沒規矩的東西,一回寧府就竟給我添睹。”
寧子衿見老夫人心中氣極,起身走到她的身旁,小手在她的胸前輕輕撫摸著,關切的道:“祖母切莫生氣,若氣壞了身子可不劃算,想來大姐也是急於心切的想讓大家看到她的好,她從小在外長大,不能事事以寧家為先也不能怪她,以後祖母多點拔點拔就是了。”
柔軟的小手,一上一下的撫順了老夫人心中的怒氣,寧子衿清悅的嗓音,帶著少女特有的甜膩跟動聽,讓老夫人的心裏一陣舒坦。
待消了氣,老夫人才意外的看著寧子衿,眼中有著疑惑跟不可置信。
她這個孫女竟然沒有一味的被寧玉纖牽著鼻子走,雖然話中有感激,但是更多的對寧家的顧慮,頭頭是道的分析連她這個老婆子都覺得詫異。
寧子衿是什麼脾性,她最清楚,聰明有餘,但性子軟弱,每每安靜的就像是個透明人,一不留神就要被人給忽視了,少言寡語,更別提在她麵前說這麼多話,而且每一句都這麼穩重。
奇怪,是什麼讓子衿突然變得不一樣了呢?往日裏她可是對她這個祖母避之不及,更別提在她生氣的時候還會來替她撫胸口平息怒氣了。
但不管如何,這樣有主見,有自己思想,肯與自己親近的寧子衿讓老夫人心中頗為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