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安第斯山脈的冰雪融水釀造的酒(1)(1 / 2)

我想到了愛情。什麼是愛情呢?在一座叫青島的城市的邊緣,一棵孤零零的樹立在曠野上,淡藍色的雪花總也落不到地麵,天空與大地還是不同的季節。大地正是夏季,斑駁的陽光正在紅黃色的草間奔跑,那棵樹也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它擁有地球上沒有的季節。

愛情,我想,就是兩個人的宗教,我們互為神,同時也互為信徒,當我們生命結束的時候,我們才有資格評價自己是否虔誠。就像這如此不同的天與地,有一棵神秘的樹把他們連接在一起。

在小男孩的殘存記憶裏,他總是看到一棵樹,還有樹下的道路,他站在路邊,等待著誰。他心裏非常清楚,他等的人是不會來的,可是他還在等待。絕望也是一種結果呀。他就是一個流浪兒,躺在一條公園的長椅上睡覺。那公園早就沒有遊人了,蒿草都能沒過人的頭頂。

我走過那個公園,我們誰也沒看見誰。這個小說的作者可以為我作證,我們互相沒有看見誰。我更不知道黃豆的故事,出現在這篇小說裏是我所不知道的。我也是個流浪漢,從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從東邊的海岸到西邊的海岸。

“我睡在公園的長椅上,初秋的夜晚還是有蚊子。遠處樓宇的燈光就像海洋。它們與我沒有一點兒關係。我不知道另一個我來過,他也走過這個公園,我們彼此就是陌生人,黃豆也是這樣。黃豆的喜悅裏浸滿了悲傷,隻是人有時需要強顏歡笑,否則該怎麼活下去呀!我在評論我不知道的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評論。”

就在這時大地開始微微地抖動,如海浪開始翻滾。我上了一輛公共汽車,向濟南火車站方向駛去。黃豆和聖甲蟲看到一團翻滾的黑風從地平線上掠來,上接星空,下掃大地。昨天我剛從泰安來到濟南,現在我要去北京。這黑風會毀滅它遇見的所有一切。黃豆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那團黑風越來越近了,黃豆渾身早就被汗水濕透了。我的時間還早,我順便去了濟南的大明湖。聖甲蟲此刻卻睡著了,黃豆戰戰兢兢地拔出了綠幽靈。

“我是騎士!我是騎士!我是騎士……!”在泰安,我登上了泰山。

黃豆不停地對自己喊道。黑風轟然一聲懸在了黃豆的頭頂,這時黃豆拋棄了一切!我終於登上了泰山。

“決一死戰吧,我的命運!如果我剛剛出發就倒下了,我也不會怨恨,我畢竟出發了,最重要的是我是死在路上的!不要嘲笑我的屍體是多麼醜陋,那已經不是我了,我最高貴的部分已經自由了!”

我曾經有一條狗,多年前我賣了他,後來他又找到了我。可是卻遠遠地站在街角望著我,不再走近我了。許多年的光影下,我總會看到他在某一個街角看著我。我所有的痛苦就是因為我在這篇我一無所知的小說裏。

黑風這時呼嘯而下,黃豆衝向風頭。

耶路撒冷的十字軍騎士衝向了薩拉丁的騎兵,印第安部落的戰士塗滿油彩的臉在陽光下閃動。我的頭腦裏閃過這些念頭。我覺得奇怪自己怎麼會突然想到這些畫麵。

綠幽靈的光芒突然間仿佛被放大千萬倍。在去北京的火車裏我知道我要在北京南站下車。黑風向後翻滾了幾下,懸停在半空中,一動不動。過了片刻,驟然消失在天外。我是第一次去濟南。黃豆一時無法從震驚中醒來,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在一瞬間他經曆了生與死的變換。這仿佛是別人的經曆,要過很久才會認同是自己的經曆。四周是那麼安靜,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我也是第一次登泰山。如果不是聖甲蟲拍了拍黃豆的肩膀的話,黃豆不知要這樣站立多久。黃豆尷尬地笑了笑,問聖甲蟲:

“啊!甲蟲先生睡醒了啊!”

聖甲蟲連忙否認。

“不是的!剛才我是被嚇暈了過去,那是什麼睡覺啊!我醒來的很及時吧?不過比起我的醒來,我更欣賞我的暈倒,我的姿態是不是很優雅呢?記住!一定要優雅地暈倒。關於這一點,是非常重要的!”我登山時的感覺就像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這就是泰山嗎?

黃豆幾乎沒有聽見聖甲蟲的話,他的心裏還在想著消失的黑風。直到黃豆聽到了聖甲蟲的這句話,他才明白聖甲蟲的話有多重要。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得到幸福,不知道為什麼要來泰山。

“請原諒我多嘴,也許這很不禮貌,可是我的好奇心的確戰勝了我的禮貌,這是十分不尋常的。十分不尋常,我保證,我可以保證這一點。我想說的是,說的是,就是……黃豆騎士先生,您的褲子,嗯……您的褲子嘛,有些不太尋常啊。我懷疑,當然了,隻是懷疑,但在這懷疑還是有些道理的。我懷疑,您是否尿褲子了!”我在火車裏安靜地看著窗外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