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守著的人見有人來,忙將偏門關上,我也轉身進了殿裏,小青幫我去了鬥篷,蔣秀過來道,“天已不早了,主子也收拾了睡吧,雖然是三月了,夜裏還是涼的呢。”
我也早覺得乏累了,點點頭,三月了,我默默念著,進宮正好一年呢,這一年而已,我就已經在生死榮辱上走了好幾遭兒了。
小青過來替我除去頭上的釵簪,那邊裁雪剪冰早已備下了熱水,才要服侍我洗手淨麵,外麵院門嘩啦一響,有人進了院子,竟然往我住的主殿而來。
我心知必是剛才打燈籠過來的人,原以為隻是換崗的侍衛,現在竟像是衝我而來,當下停了手,坐在妝台前候著,心裏隻是奇怪,已是午夜了,此時來找我,所為何事?
正思量間,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稍停了停,外麵伺候的人竟然沒有通報,就見簾子一掀,一個頭戴風帽的太監走了進來。
我萬沒想到他竟然這樣大膽,敢擅自就進了我的寢殿,尚未說話,邊上蔣秀已是大怒,“哪裏的奴才,竟敢直闖主子的內殿,不要命了麼?”
那太監卻不理她,直直的走到我的麵前,也不說話,就那麼站著,風帽上的風毛蓬盛,燭光昏暗,我一時竟然看不清他的樣子。
蔣秀小青急了,小青喝道,“大膽奴才,竟然這樣欺我家小姐麼?”
蔣秀,小青,裁雪等全都過來,伸手欲拉,那人伸手一拉風帽,口裏喝道,“放肆。”
大家凝神細看,一時全都驚得魂飛魄散,齊齊叫道,“皇上……”
正是英宏!
我再想不到竟會是他,一時竟愣在當場,手裏拿著紫金鑲邊的桃木梳,怔怔的看著他,他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眉眼裏都是親切,溫柔如三月春水,晚間在宴席上那暴怒的神情,此時一絲不見。
我本以為他再不會踏足我的淺梨殿,此時見到他,有種如在夢中的不真實,我甚至以為我已經誰著了,此時就已經是在夢中,又或者,我得了妄想之症,晚間宴上他發怒將我禁足,也隻是我的幻覺,其實,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隻是,他身上的衣飾讓我困惑,亦提醒我,那一切,都是真的,隻是,此時我卻隱隱覺得,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蔣秀她們被他遣了出去,屋子裏隻剩下我和他,他笑吟吟過來取下我手裏的梳子,問,“凝霜,今天有沒有嚇到你?”
我這才回神,忙起身跪下迎駕,心裏的委屈被他這樣一問,又泛了上來,道,“罪妃沈氏今日冒犯聖駕,罪該……”
不待我說完,他一伸手將我拉起,雙手一環將我擁在懷裏,他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隻讓我覺得屈辱,我擰著身子想要掙脫。
“你生我的氣嗎?”他如同往日時,稱自己為“我”。
我垂下頭,“罪妃不敢……”
他擁我的手臂緊了緊,道,“你別怪我,若不將你禁足,怎麼能瞞得過人,帶得你出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