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花歸去馬蹄香,三月的郊外,向來是人踏青遊春的好地方,無邊春色兜頭兜臉而來,遠遠望去,山下平野漠漠,盡是青翠稻田與燦爛如金的油菜花,或青或黃交錯其間,如一大塊斑斕絢麗的錦幛,綿延不絕。人行在當中,宛若在雲霞織錦的神仙境界中。
我從小至大,都被禁在那小小的一片閣樓庭院之間,亦習慣到以為我的天地就隻是那麼狹小的一片,今日走在這鄉間田野裏,路旁草間亂花漸欲迷人雙眼。幾處流鶯嬌燕恰恰飛過眉梢,或欲爭暖樹,或正銜春泥,又輕盈地各自飛了。
馬蹄算不上急,英宏怕我受不住,韁繩放得已是極慢了,又兼著所乘乃是汗血寶馬,就穩的,我緊抱住英宏的腰,倒不覺得顛簸,竟就掀開了鬥篷,貪看流連這盎然春色,英宏見我神情迷醉,他也興致大漲起來,此時正走在一片菜花田畔,田間隻有一二農人在耕作,清流溪邊一株桃花樹下,一個紮著衝天羊角小辮的孩童正騎在一頭大水牛身上,悠然吹笛。
看到那牧童,我們相對而笑,英宏勒住馬,翻身而下,又小心翼翼的將我抱下,腳一落地,我再顧不得矜持,歡呼著向那一大片的菜花田裏奔去,這覺得從小到大,再沒有像此時這般歡娛。
那幾位侍衛很是緊張,忙跳下馬來散開在我們周圍,英宏也不管他們,隻含笑跟在我後麵,菜花嫩黃的花粉粘在我的衣角發鬢上,一倆隻蜂兒嗡嗡的圍著花兒起舞,我忽的轉身拉著英宏的手,快步走向牧童的身邊,那牧童本在吹笛,見我們過去,不明所以,倒愣了。
我指著那水牛輕聲對英宏道,“臣妾……我……我想摸摸它。”
英宏哈哈大笑,“好。”說著就抓著我的手,想那牛身上摸去,我又是害怕又是好奇,閉了眼睛不敢看,直到手指觸摸到那牛身,我才睜開眼。
水牛性子溫和,隻是甩了甩尾巴,並沒有什麼反映,我膽子大了起來,又在它身上來回摸了幾下,牛身上硬硬的毛刺得我手心直發癢,我再忍不住,咯咯的笑出聲來。
英宏的眼光一直都在我的身上,見我高興,在我耳邊輕聲道,“要不要上去坐坐?”
“啊。”我看了看牛身,又看了看四邊圍著的侍衛們,到底想起來我們的身份,搖了搖頭,隻道,“不敢呢,還是算了。”
那孩童猛然間來了幾個陌生人圍著他們,有些不知所措,竟哭了起來,田裏勞作的農人見了,忙丟下手裏的活,跑了過來,見我們的衣著氣勢非比尋常,又拿不清我們的身份,不敢問,隻麵帶警戒的在邊上站著。
那邊過來一個侍衛,掏出一錠銀子遞過去,有禮道,“我家主人出來踏青,沒想到驚了孩子,請見諒。”
農人萬沒想到我們竟然這麼客氣,又是那麼大一錠銀子,倒吃了一驚,農家人淳樸,萬不肯要,連連擺手推卻,神情卻鬆弛下來,反笑嘻嘻道,“若不嫌棄,就到家裏喝杯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