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隻知道家裏來了貴客,眼見老爺夫人以及管家全都小心又緊張,也不禁一個個如臨大敵,深恐一個不小心,得罪了貴人。
這件事自然是瞞不過大娘以及眾位姨娘的,大娘帶著眾位姨娘來到抱水軒,想一看究竟,卻被守在外麵的侍衛攔住了,大娘見在自己家裏,竟被幾個陌生男子攔住,惱怒起來,恨聲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攔我?”
父親聽得林伯稟報,出去一頓嗬斥,大娘委屈萬分,卻也不敢再鬧,隻得悻悻欲歸,我在屋內聽到,忙請林伯出去,請她進來,我對英宏笑道,“皇上不知,家父有兩位正室妻子,外麵那位沈秦氏,和臣妾的娘親一起,都是平妻,所以,臣妾鬥膽作主,也將她傳進來給皇上見個禮。”
英宏並不在意,大娘進來後,一見我,也愣了,呆站著不知所以,父親喝道,“皇上和嫻主兒在此,還不見禮。”
她這才明白因何被攔了,頓時驚慌起來,忙忙跪倒,“臣妾見過……皇上,見……過嫻主兒……”聲音哆嗦著,語不成句。
我上前親手扶起,含笑行了家禮,道,“母親好。”
她萬想不到我竟然對她這樣客氣,甚至,我叫她作母親,往日我在家中,待人向來冷淡,除了娘,我從不與人親近。
我對她,向來是不待見的,隻是,相比起那幾位姨娘來,她還是好的,她為人雖然古板生硬,甚至帶了些刻薄,但在那三位姨娘欺負我們狠了時,她也能偶爾的為我們說幾句公道話,壓製住她們。
隻一年不見,她的鬢角竟然帶了些許的白發,眉眼之間,更多了幾分風霜,見識到宮裏妃嬪間的冷酷後,再見她時,我竟忍不住的心軟寬容起來,她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丈夫的心從來不在自己身上,又無兒女傍身,那份孤獨淒涼,縱然是正室身份,又豈是能取代的。
她的眼裏隱隱的帶了淚,或許就是那聲“母親。”撥動了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她嫁給父親這麼多年,膝下並無所出,這也是她不敢阻攔父親納妾的一個原因,哥哥們和二姐,向來都跟我一樣,隻叫她大娘的,我這一聲“母親。”竟是她有生以來聽到的第一聲。
她拉住的我手,細細端詳起來,眉眼裏是從來未有過的溫柔,“真的是……凝兒回來了麼?”
我點點頭,請她坐下,此時,林伯聽侍衛總管吩咐,已經在偏廳裏擺好了一桌酒宴,我這才想起,自早上出宮到現在,我們竟然都還是水米未進的。
父親陪著英宏出去用膳,娘和大娘在裏麵陪我,我整個人鬆懈下來,要娘和大娘不必再拘禮,大娘見我身上穿的依然是男裝,皺了皺眉,親自出去尋了一套衣服來幫我換了,一邊幫我梳著頭,一邊卻埋怨起來,“怎的也不早早的讓人來說一聲兒的,咱們也好準備著,看把女兒給委屈的。”
這種口氣聽在我的耳裏,讓我的心內猛的一熱,再不懷疑她說此話的誠意,眼裏亦隱隱的帶了淚,娘見了忙用帕子幫我拭去,“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