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秀小青一個眼錯不見,我已經到了外麵,不由唬得她們沒了魂,紛紛叫道,“主子,外麵冷,主子……”
我充耳不聞,徑自出了門,這院子邊角上,有一座約三層高的木樓,荒蕪永久,久無人住,我腳上隻穿了普通的緞底軟棉靴,踏著雪往那樓走去,蔣秀小青的臉都白了,忙一個拿了大披風,一個拿了風帽,趕著過來幫我包裹了,見我意誌堅定,不肯回頭,沒有辦法,隻得一左一右的扶了我,上了木樓。
樓階宰小,上麵積雪濕滑深厚,上到高處,有些許冷冷的風迎頭吹到臉上,我久不出門,再加上雪色皚皚,我的眼睛微微有些不適應,我眯了眼睛吃力的往上舉步,耳邊有小青的哭聲,她一遍遍的道,“小姐,你要上哪,小姐,你要做什麼?”
我的眼裏有淚滴落,我亦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麼,我隻知道,我要上去,我要到那最高的地方去,因為,唯有站得高了,方才能夠看得遠嗬!
終於,到了最高層,我深深的噓了口氣,緩步走到欄杆邊,憑欄望向皇城方向。積雪深厚,直沒到我的腳腕,有涼涼的冰雪粒子透過低矮的靴口,灌進我的靴子裏,濕濕的融透我的腳背,絲絲的涼,我並不覺得冷,甚至,這讓我有著一點點的快意。
我這裏雖然偏僻,但因著身處較高,前方亦少有三層以上的樓宇遮擋,縱然隔得遠,禦街上的情形我還是能看得清楚,隻見禦街上黃幡飄舞,彩旗飛揚,有陣陣的鑼鼓聲聲喧嘩,大隊的侍衛官兵蜿蜒在禦街上,刀光閃耀裏,隱隱可見有明黃色團龍彩旗,迎風嘩啦啦的招展著,龍旗下,一頂琉璃黃色寶頂龍鑾威儀巍然,在長長的隊伍裏,猶為顯眼。
“皇上回來了,真的是皇上回來了。”小青一時忘形,興奮的指著遠處的隊伍高聲歡叫,“看,那就是皇上所乘的鑾駕呢。”
蔣秀微笑著將我頭上的風帽攏得緊些,卻看到我的臉上有淚滴落,她慌忙為我來擦拭,勸道,“主子才出了月子,怎麼卻跑到這風口裏流起眼淚來,主子……”
我愣愣的看著遠處的人馬,心裏如一團火般,恨不得立時就撲到他跟前去,他隻怕還在猜測我到底給他生的是皇子還是公主罷?他定想不到,我們的孩子,我可憐的睿兒,他連葬身之地……都沒有……
我到此時才知道,我有多急著盼他回來,我有多想知道,當他知道我們的孩子沒了,他是什麼反映,我更想知道,他要如何來麵對這一切。
隻要半個時辰,他就進宮了,到那時,皇後無論是告訴他我難產而死,母子雙亡,還是拿出那封信,告訴他我給他戴了綠帽子,辱了他皇家的門風,他會怎麼做,他會是怎麼樣的反映,這一切,才是我最想知道的!
是的,我怨他,我怨他為什麼要去祭祀什麼蒼天,他去為天下的老百姓祈福,為太後禱壽,卻要了我的孩子的命,是他將我托給了皇後,而他,怎麼就沒想到,皇後,卻想要我們母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