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院首撅著花白的胡子,凝神診了半天,忽的,他猛然起身,急急的向外而去,雖然隔著淡薄的紗帷,我分明看見張才玉刷的變了臉色,他隻向我看了一眼,來不及說什麼,就忙跟了出去。
我喚蔣秀撩開紗幔,扶我靠坐在軟墊上,氣喘籲籲的道,“你出去,看他們說什麼。”
蔣秀也察覺到了這份不尋常,忙點點頭,喚小茶來托住我,她急匆匆的出去了。
我的身子無力的靠在小茶身上,頭暈沉沉的抬不起來,耳邊卻有著一陣陣尖利的轟鳴聲,如有人拿著鐵器,不停無間斷的劃在石頭上,刺得我心煩欲吐。
簾子一響,小青端了一個托盤進來,裏麵放著一個藥盅,和一小碟子子蜜餞,她捧過那盅藥鬆到我的麵前,道,“小姐,吃藥了。”
我無力的點點頭,小茶一手將我抱在懷裏,一手接過藥盅送到我的口邊,我才要喝時,就聽外麵腳步聲急響,蔣秀忙忙的進來,一眼看見我麵前的藥盅,她脫口驚叫道,“不要喝它。”說話間,她直衝過來,一把將那藥盅打落在地。
青花瓷的藥盅落在漫了桐油的金磚上,“啪”的碎了一地,溫熱的藥汁四下裏飛濺,潑了一地,小青被這一驚,手裏的蜜餞碟子咣啷一聲落在了地上,滿地的杏脯,碎瓷片,藥汁,一片狼藉。
蔣秀想是走得太急,額頭上有細密的薄汗,臉色更是白得如紙一般。
顧不得一地的狼藉,她喘著氣道,“娘娘,不好了,剛才奴婢隱在前廳的屏風後,隱約聽太醫們說,娘娘像是中了毒的樣子,他們拿來娘娘的藥檢查,果然,在裏麵找出了草頭烏。”
“草頭烏?”小青小茶奇怪的問,“那是什麼?”
蔣秀的臉色有點發虛,她看了看我,略有些遲疑的樣子,我臉色一沉,冷聲道,“快說,不許瞞我。”
蔣秀無法,隻得據實而回,道,“說……說是一種慢性的毒,開始時,讓人無法察覺,待服用到一定程度以後,就會全身慢慢麻痹,昏昏沉沉,最後雖然不死,但是整個人無知無覺,隻剩了一口氣了……”
“啊。”我被這一番話嚇得手心發涼,隻覺得頭嗡的一聲,身子亦是忍不住的顫抖,小茶察覺到我的異樣,忙緊緊的抱住我,道,“娘娘,您怎麼了?”
我竭力的讓自己清醒,啞著嗓子問蔣秀道,“有沒有報給皇上?”
“奴婢回來時,見院首已經帶著張太醫等去了清心殿了,隻怕隻會子,皇上就該過來了。”蔣秀掠一掠額邊散落下來的發絲,氣息稍稍的平了些。
“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對我家小姐下這樣黑手的?她們怎麼敢……?”小青眼圈發紅,驚怕之間,連嘴唇都是白的了。
我冷冷笑著,“連太後都有人敢下手,何況是我呢,今天這些,我也並不奇怪的。”
看著一地的殘碎,我心裏悲涼無限,小青喚了裁雪進來要打掃時,被我止住,我兩眼死死的盯住那滿地的狼藉,緊咬著牙不說話,蔣秀見我如此,隻好擺擺手,命裁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