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的身子卻像是沒有了知覺般,木木的動彈不了,我死死的看著大娘的嘴一開一合,像是將她說的話全都聽進去了,又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大娘被我這番模樣嚇壞了,她惶急的喚我,“凝兒,凝兒你怎麼了,凝兒你說話……”
她的聲音漸漸拔高,小青在門外聽到聲音,忙掀了簾子進來,一見我和大娘都是滿臉的淚,知道不好,一把抱住我,急聲道,“小姐,您怎麼了?”她又向大娘急道,“小姐剛才還好好的,夫人到底跟小姐說什麼了?”
大娘此時又是害怕又是尷尬,張著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見了小青,終於有了些反應,向她麵無表情的吩咐,“小青,送夫人出去。”
小青愣了愣,“小姐……”
“去。”我冷聲喝著,不容置疑。
小青嚇了一跳,隻得點頭應了,看向大娘,輕聲道,“夫人請。”
大娘猶豫的看著我,卻又不敢再說什麼,隻得欠身告退,我努力的想擠出點笑容來讓她安心,卻終是不能夠,眼見著大娘到了門口,我突然道,“請母親回去轉告沈大人,既然我已經對他沒有了作用,以後,他就隻顧著那個如今住在西偏宮待選的女兒罷。”
話一出口,我心裏就一驚,我竟然直呼父親為――沈大人!
大娘也很明顯的吃了一驚,脫口驚叫,“凝兒,你說什麼?”
我不再答話,轉身繞過了屏風,再不肯看一眼。
大娘臨出門時,我分明聽見她幽幽的歎了一聲,歎息隨著腳步,漸漸的遠去,再不可聞。
我無力的坐在了屏風後的小幾上,一任臉上淚水橫流,原來,我到底隻是顆棋子,到底,隻是父親往上爬的墊腳石,是了,這才是父親了,我怎能以為他已經改變了呢,我怎能忘記在我進宮前的那十六年裏,他是如何待我和娘的,我怎能還會為了父親這一兩年來的溫情而感動,甚至,對那個家心懷眷戀呢?
我怎能如此?
“啊……”我終於尖利的喊出了聲,聲音裏全是空洞和絕望,隨著尖叫聲,抬手拎起身邊的一個古窯瓷瓶,用力的砸在地上。
門簾掀起,小青和蔣秀正急急進來,那瓷瓶堪堪兒落在她們的腳邊,碎片立時四濺開花,蔣秀顧不上這個,踏著那碎片急向我跟前來,叫道,“娘娘,您怎麼了,仔細傷著了。”
我卻是恍若未聞般,伸手又抓起一個琉璃做的果碟子,“啪”的摔出去。
小青和蔣秀急了,一邊一個的撲上來抱著我的身子,蔣秀唬得連聲道,“娘娘,你別生氣,娘娘,有什麼事兒您隻管吩咐奴婢,您別氣傷了自己的身子……”
我哪裏聽她的,死命的掰開她的手,瘋狂的砸著屋子裏一切可砸的東西,我散亂著頭發,臉上的淚早已經幹了,腳上用銀線繡了芙蓉暗花的月白色軟鞋踩在碎瓷片上,已經隱隱的洇出了鮮豔的紅色,我卻並不覺得疼,隻是拚命的邊砸邊喊,“假的,全是假的,假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