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麼。不過,”晏蒼陵眼底浪湧潮生,嘴上的笑冷得讓人毛骨悚然,他又踏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在老鴇耳邊輕道,“此人乃是京中貴人,為何會出現在芳城之內,嗯?”
老鴇臉色霎時巨變,目光心虛地閃爍不定,勉強笑道:“奴不知您所言何意。”
“既然老鴇講規矩,本王亦同你講講規矩。”晏蒼陵冷笑道,“本王未封王前,曾在京城意外遇過此人,此人那時一身富貴,本王想他要麼是富商之子,要麼是達官貴人後人。但無論何人,流落出京,似乎不合規矩罷?”他將“規矩”兩字咬得死死,一口一句本王,逼得老鴇臉色青白交錯,手裏的絲絹攪成了一團,雙唇微張,但卻被他的話駭得道不出一個音來。
晏蒼陵倏爾將音拔高數道,直接給老鴇扣了個帽子:“私下誘拐他人來做買賣,老鴇你好大的膽子!”
此聲一出,眾人皆驚,四下交頭接耳起來。芳城管理有度,哪怕是做上不得台麵的*生意,亦要講求人口來源正當,若是強將清白人家拐賣,論罪是要當罰的。
“你的膽子甚是夠大。不知你的後台是哪位大人,張大人,李大人,或是……嗬,不論是何人,本王雖沒那能耐對付他們,但對付你還是小、菜、一、碟。”
“夠了,”老鴇本便心虛,隨著晏蒼陵吐出的名字,她越發慘白,心怦怦直跳,直視晏蒼陵道,“王爺你想做什麼。”
晏蒼陵眼睛眯了一眯,低聲湊到老鴇耳邊道:“簡單,十兩算作你的辛苦費。此人本王要了。”
老鴇呼吸一抽,狠狠將唇咬出了白印,揚高音調道:“今日在場如此多人,您若以十兩將人買了去,奴該如何向眾人交待。”簡單一句,便將矛盾轉至了眾人。
晏蒼陵冷笑一聲,氣沉丹田,拂袖震聲一喝:“本王夢寢之時,有一仙人托夢而至,言道他因仙力有損,意外被凡人所拘,至今不能重回天庭,望本王前來相助。本王夢醒之後,便見一幅畫卷放於本王耳側,展開一瞧,竟與台上‘仙人’容貌不出一二!”
這聲“本王”一落,方才的嘲笑聲都如被人掐住了喉頭,驟然止住。芳城之內僅有一王,雖隻是個閑散王爺,但畢竟是個有身份之人,誰人敢得罪於他,那是不要命了,一時場上驟靜,眾人皆屏氣看著晏蒼陵。
隻見一幅畫卷從晏蒼陵袖中掏出,單手一抖,畫卷垂落,一男子徐徐展現,嘴角含笑,眼神柔和如望春水,竟同台上“仙人”容顏一模一樣!
眾人又倒吸了口氣,“仙人”出現了不過一炷香的時刻,晏蒼陵斷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日內繪出“仙人”的畫卷,莫非真是“仙人”托夢?
“仙人之姿,豈容得金錢俗物玷汙!今日他流落花街柳巷,不過是仙力有損,無法重回天庭,若我們趁人之危,他日仙人回歸,定是我等遭殃之時。故而本王以十兩相贈,懇求老鴇將仙人放回天庭,勿因一時之私而禍害我等無辜之人!”
“天啊,快看!”
晏蒼陵話音一落,眾人接連驚呼,隻見方才玉雪台上的兩位壯漢不見了蹤影,“仙人”橫躺於架上,空際突而有百鳥群飛而來,圍繞在安睡的“仙人”之側,啾啾鳴叫。
此時正是鳥歇月夜,陡然來了如此多不知名諱的飛鳥,何人不驚,晏蒼陵眼底異色一劃,即刻掀袍下跪,對著台上“仙人”重重磕首:“我等愚昧無知,叨擾仙人,懇求仙人息怒,放過我等無辜群眾。”
堂堂王爺俯首下跪,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這時,隻聽台上“仙人”突而開口道:“本君自九天而來,一時不查,被爾等抓至此等汙穢之地,甚至被視若玩物買賣,爾等好大的膽子!”
眾人一聽,哪敢再懷疑“仙人”身份,嚇得立馬下跪,仿照晏蒼陵磕首求饒,矛頭一指,雙雙怨毒的眼射向老鴇,開口便要“仙人”尋罪魁禍首老鴇算賬。
老鴇看眾人如此愚昧,信了晏蒼陵去,一張臉那是又青又白,氣得渾身發抖,在晏蒼陵的做戲之下,眾人一致地喚老鴇收受晏蒼陵那十兩作罷,將人放走,切勿擾了“仙人”安寧,連累他們。
事已至此,老鴇尚有何話可說,本來這“仙人”來路便不正當,加之眾人威逼,她再不舍這金罐子,也得忍痛割愛,恨恨地收去晏蒼陵十兩,權作祛晏蒼陵這煞星的費用。
而晏蒼陵則以他身為皇家親王,得真龍天子賜福,唯有在他府上做法恭送仙人回天庭,方不會招致上天震怒為由,“抱得美人歸”。
一場鬧劇匆匆結束,眾人亦無暇觀戲,端看晏蒼陵將“仙人”恭送上金步攆後,便紛紛離去,唯有數聲歎息在品芳閣內幾回流轉。
若問這“仙人”究竟何人?晏蒼陵尋了七年的恩人,季拂心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