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病況(1 / 2)

晏蒼陵到來時,正見而季拂心受樂梓由的手一甩,重重地摔落床上,低低嗚鳴。

“你們在作甚!”晏蒼陵氣從心生,快步上前,欲將季拂心扶起,怎料季拂心一見著他,又是瘋狂地嘶聲大叫,手肘撐著床不住後退,退至無可退時,他驚恐地翻身麵牆縮成一團,渾身戰栗不安。

“這是怎地回事!”晏蒼陵一驚,揪住樂梓由的衣領,厲聲問道。

“你問我問何人,”樂梓由借著低首揉手,偷偷給王大夫使了個眼色,“我方才看他醒了,便喚了一聲,誰料他嚇成這樣,還咬了我的手。”

晏蒼陵眉峰緊蹙,看樂梓由神色不似作假,遂丟開他,轉而試探地走了上前,輕輕一拍季拂心的肩頭,結果換來季拂心更高聲的尖叫。

怒氣長沉,晏蒼陵望向王大夫道:“你來給他瞧瞧。”

“是。”王大夫捏了一把冷汗,在晏蒼陵讓開的位置坐下,重重提了口氣,征得晏蒼陵同意後,方小心地拉過季拂心的手,三指搭上他的脈,佯作號脈地探了一陣,拈須回道,“王爺,他這反應,是受品芳閣所下之藥影響。此藥非但能使人產生欲|望,尚會令人產生幻覺,讓其神智迷離,誤認我們為傷他之人。王爺此藥並不打緊,老夫稍後開個方子,過得幾日他便會恢複常態。”

晏蒼陵並未點頭,拿著一對深思的眼眸溜著王大夫轉了一圈,又偷偷看向嘻嘻笑著的樂梓由,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他還未聽過有什麼藥,既可讓人產生欲|望,又會令人生出幻覺——尤其是,這產生的幻覺會讓人感到害怕。

時間隨著晏蒼陵的沉默而點滴過去,王大夫同樂梓由的心都提了起來,大氣不敢出一聲,王大夫的頭越垂越低,樂梓由握扇的手都生出了汗。半晌後,晏蒼陵沉然道:“王大夫你去寫方子,柏津你去拿藥。”

“是。”王大夫籲了一口粗氣,方想將季拂心的手小心放好,卻聽晏蒼陵喚了一聲“且住”,嚇得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王爺尚有何吩咐。”王大夫故作鎮定地道。

晏蒼陵沉聲道:“順帶給他開些補身體的方子。”

“是,老夫省得。”王大夫喉裏的一口氣終於順了下去,但仍心有餘悸,以致放開搭脈的手時指尖一顫,好巧不巧地將季拂心的手腕露了出來。王大夫抽氣一口,想借著身軀擋住,但晏蒼陵一雙眼何其犀利,不顧季拂心嘶聲大叫,抓過他的手撩起寬袖,隻看一眼,便怒氣衝天!

季拂心的手筋處竟有一條猙獰的傷疤,切口極深,如一條吐著紅信的毒蛇蜿蜒其上,這赫然是被人斷了手筋!

“這是怎地回事!”晏蒼陵揪著王大夫的衣領暴喝一聲,愣了一愣,又丟開王大夫將季拂心的腳扯過,撩起褲腳一看,腳上竟也有同樣的傷疤——竟是連腳筋也被人斷了!

“啊啊啊!”季拂心被晏蒼陵觸上,更是將身子蜷縮,嘴裏發出陣陣淒厲的尖叫。

晏蒼陵完全愕住,究竟發生何事,當年那如此溫和果敢的人,竟變成如斯模樣!

看見晏蒼陵額頭上暴突的青筋,王大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原以為晏蒼陵會發難將氣撒在自己身上,未料他竟然沉下了氣,一字一頓咬牙道:“王大夫,你老實告知我,他身子究竟有何問題。”

王大夫同樂梓由對視一眼,收到樂梓由搖頭的訊息後,歎息了一聲,指著季拂心的手腳道:“老夫方才隻粗略看了看,這位公子的手腳筋俱斷,依照疤痕來看,似有一個月了,而他亦被人下了過量的迷幻藥,神智有些不清。至於他的聲音……”

“聲音?!”晏蒼陵眉頭一緊,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提及聲音,他方發現,季拂心似乎從始至終,都未發出過一個完整的字。

“他的聲音……若老夫未估錯,應是大受刺激,啞了。”

轟!一道驚雷當頭劈下,晏蒼陵雙眼瞪得圓直,手腳筋俱斷,被下迷幻藥,再至大受刺激變啞……他的恩人究竟遭遇過什麼!

哐啷——

手側的水盆被怒袖揮落,清水嘩地潑了樂梓由一身,樂梓由避也未避,沉然彎腰將水盆撿起,放回原處,冷冷靜靜地道:“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晏蒼陵冷笑一聲,忽而將笑聲揚高,仰首哈哈大笑,笑到將近岔氣時驟然止住,一雙眼萃著劇毒,“查!去告知仲良,從品芳閣到恩人的身份,樣樣都給本王查清!需要何等助力無需通報,隻管拿本王令牌辦事!”

樂梓由頷了個首,接過晏蒼陵丟來的令牌,拉著王大夫告退。

喧鬧的閣內驟然安靜,被窗外的涼風一拂晏蒼陵方稍稍恢複了幾分冷靜,他胸口劇烈起伏幾下,沉著一口粗氣,坐到了季拂心床側的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