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他吃了麼?”咿呀的關門聲落,安天仁側首挑向提著食盒緩步走來的李公公,“他可吃了什麼?”
“唉,”一聲歎息悠然而出,李公公搖首念道,“並未吃完,隻吃了少許,皇上可要看看?”
說看便看,將食盒掀開,擺了一排的菜後,安天仁自得的笑容就凝在了臉上,他本以為李公公所說的隻吃一點,是因晏王妃心情不好之故,結果飯都刨了一幹二淨,而菜都吃了大半,隻有一些菜隻吃了一丁點兒,尤以豬肝為甚,剩了好大一盤。
“嗯?豬肝怎地剩那麼多?”
李公公啊喲了一聲,手指一點,嗔道:“皇上,小的又並非晏王妃肚中的蟲,哪兒知曉呢。”
安天仁眉心一蹙,李公公確實也不知道此事。他原以為可用“季拂心”喜愛的食物來引誘他,熟料事情結果竟出乎他的意料,那現今他該怎辦。
“皇上,小的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李公公懷揣著小心,躬身問了一句。
“什麼話,說說說!”
“皇上,這晏王少說也是個親王,您這般逼他,若是被眾臣知曉,您的麵上也過不去。小的以為,狗急了都會跳牆,更何況是這脾性不好的晏王妃,您若將他逼急了,恐他會做些不利於您的事來。”
安天仁皺皺眉頭,細細思量了一會,覺得李公公所說不無道理,遂開口問道:“那你認為朕該如何做?”
李公公敲了敲掌心,一錘定音:“小的以為,夢美人既然同晏王妃相熟,皇上您可讓夢美人去探探他的口風,而您之後還可以夢美人替你分憂為由,冊封她為妃,這豈非一舉兩得麼。”
安天仁的眼瞬間便亮了,一掌拍到李公公的肩頭,連聲誇讚:“妙,妙啊!”
“皇上,小的鬥膽,”李公公躬身再答,“您當前先不宜將晏王妃逼得太緊,左右他同晏王都逃不掉,不如咱們同他慢慢耗,先讓夢美人接近他,給他說說您的好話,待其完全放寬心後,便可讓夢美人灌他酒醉,屆時……皇上,正所謂酒後吐真言,您還怕那晏王妃不道出他是何人麼?”
“可是……”安天仁略有些猶豫,遲疑看過李公公一眼,反複斟酌咬了出口,“夢容若是同晏王妃站成一線的話……”
“哎喲我的好皇上咧,您現今可是掌握主動之權的人,這天下都是您的,那些個晏王都在您的掌控之下,夢美人又怎會想不開幫他們呢,這不是找死麼!皇上,您便放寬這心罷,與其擔心夢美人,不如擔心……咳咳,小的失言小的失言。”
“罷了罷了,”李公公所說的擔心之人,安天仁也清楚是指王恩益,揮了揮手,“便這麼辦罷,走走走,起駕芳容殿,朕要去尋夢姑。”
“小的省得。”
李公公帶著安天仁往外頭而去,卻在行至一偏僻角落時同不遠處而來的王恩益碰了個麵。
此時王恩益正同身側的另一官員在低聲談話,目光分毫都未納入安天仁的身影,一心專注於談天之上,邊談著他的眉頭也邊往中心凝去。
行來的步伐由遠及近,安天仁漸而聽清了王恩益倆人的對話。
“嘖,這晏王妃也忒膽大了,竟然公然拿匕首來傷害當朝命官,未免也太仗勢欺人,簡直不將聖上放在眼底。”
“可不是麼,王大人,李桀他被嚇得驚了魂,今日都告了病,在家不出了。”
“告病?不過是驚嚇一場,這也太不中用了!”
“王大人您有所不知,昨日裏李桀還同我說,當時情況危急,他險些喪了命,還是晏王及時趕來救了他一命,為此晏王還被晏王妃劃開了好大一個口子,血流如注。”
“笑話,晏王何許人也,也能讓晏王妃嚇著,莫不是李桀騙你的罷。”
“王大人,這李桀騙我,他也沒啥好處不是。”
“怎沒好處,瞧,今兒個告假不來,不便是好處了麼。”
“這……似乎倒也不錯。誒,不過我聽聞昨日裏晏王妃入了宮,現今被留宮中,這又是何況?”
“誰人知曉呢,早上方傷了朝廷命官,午時便出現在了宮中,這事情如此之巧,嗬……咦,啊,皇上!參見皇上!”
“參見皇上!”
倆人齊聲道禮,一揖到地。
安天仁臉上已經盛滿了怒意,唰唰唰地從眼底溢了出來。李桀私下尋晏王妃,晏王妃傷人,李桀故意告假,晏王妃進宮來尋夢容……每一樣,都可會為他的怒意澆上一把火。
厚重的低氣壓從大氣中順入心底,連王恩益這一從容之人,都禁不住地發汗打顫,臉色微變。
“皇上?”李公公側首看向步攆上的人,輕聲提問了一句。方才一聽聞王恩益的聲音,安天仁便喚人停下了步攆,安靜地聆聽,直至王恩益行到自己麵前道禮,他都未發一言。
安天仁牙關緊咬麵色陰沉,臉上漏出幾分薄怒,強汲了幾口新鮮的空氣壓下陰霾,指著王恩益就問:“愛卿,你們方才所說的究竟是何事?”邊問著,邊下了步攆,同王恩益麵對麵而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