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任俠何懼英雄怒(2)(1 / 3)

“哪裏是什麼劇毒。”雁閑憐愛地拍了拍我的臉蛋,“常兄隻是用了點讓人肌膚紅腫的藥物,和大家開開玩笑而已啊。”

壯漢們千恩萬謝後,又罵罵咧咧地摔了幾個碗,便自行配藥去了。劉家門人走上前來打量著雁閑和我,口氣謹慎地問道:“閣下果真是武當派門下?”

“在下墨雁閑,正是武當派的不才弟子。”

對方立即熱情地迎了過來,端起一碗酒,十分親近地說道:“武當派是中原武林的名門大派,我等都是好生欽慕的。墨少俠豐神俊朗,不愧為名家弟子。隻是嘛,有一點小弟不得不多一句嘴。就是常笑天那小子,少俠斷不至於叫他常兄,所謂正邪之分……”

“有何不可嘛,嗝……”清和師叔晃著一隻雞腿歪歪斜斜地走下樓來,“人家和武當派無甚過節,又救過閑兒一命,叫句常兄,也是理所應當。”

劉家門人微微皺眉:“不敢請教閣下大名,閣下的高見也讓小人有所不解,邪派的人怎麼會好心到救正派中人的性命?”

“你一皺眉,我就知道你的見識非但不高,簡直說得上是短見了。救人的時候往往事出緊急,誰去理會被救之人是好是壞,是來自哪路的貨色?你們看不上常家的小子,說不定常家的小子還看不上正派的弟子呢。”

我連忙糾正道:“短見是要自殺啦!”

“管他是短是矮呢,我老道叫做清和,清清楚楚的清,一團和氣的氣。”

分明就是一團酒氣。

“清氣……不,清和前輩,久仰大名。武當派是本門貴客。師弟,請去稟報師父,安排轎子車馬前來迎接。”

謫仙樓真的是一團和氣,人們仿佛忘記剛剛在這裏發生的打鬥和紛爭,謙恭地相互推讓。好漢們在隊伍前方鳴鑼開道,來時騎馬的主人家接到我們一行人之後,也牽著馬兒緩緩隨行。坐轎子的隻有我,雁閑走在轎旁,不時叮囑一兩句“如果覺得重,就換我來抬,轎子上的那胖丫頭可摔不得”。

我很想吵嘴,卻礙於人多,隻能計較著等獨處的時候,再報仇不晚。

紫電玉龍刀的掌門人劉雲飛十分敦厚樸實,額角有一道疤,卻又像被赤紅的鐵烙過一樣,傷痕不很明顯。他是這個大家族的當家人,說話做事十分幹練。在他身旁有個空的座位,擺滿了酒菜卻無人去坐。他第一杯敬完大家,又端起空位上的酒杯,聲音慷慨悲涼地說:“我代我的兄弟再敬大家一杯。如果弟弟在天之靈能看見這麼多英雄豪傑齊聚一堂,也一定會深感安慰的。”

原來劉雲飛有一位去世的弟弟,如此兄弟情深,實在讓人感動。

時值深夜,俠士們還是絡繹不絕地登門。華山派、崆峒派的前輩前腳剛進,昆侖派的掌門夫婦也旋即而來。最讓我意外的是劉掌門竟然對一個賣糖葫蘆的糟老頭禮敬有加。

那老頭看到我便拱手一拜:“卿雲公主抱著沐龍劍回京的時候,我是親眼見過的。這位姑娘若不是卿雲公主,我將我這雙眼珠子摳出來給劉老師當砸炮甩。”

大家看著我,雖有懷疑,卻不多問,同時抱拳行禮。我也連忙對武林前輩們道萬福。

劉雲飛拍著腦門說道:“老陳啊老陳,你不早來,差點害我怠慢了公主。來來來,請上座,俠客公主的大名,我們也是早有耳聞,今日得見,實在是榮幸之至。”

我通紅著臉連連搖手:“不不不,主座還是請各門派的客人們坐。我又不會武功,坐在雁閑下首就好。”

劉雲飛帶著和悅的笑容,額角的傷疤也顯得不那麼駭人了:“公主殿下不會功夫是無妨的,若真遇上危險,我們這幫粗漢十分甘願幫公主打發壞人。可江湖的經驗卻不得不懂得一些,今天和公主搭話的那人是毒眼魔君常無白的兒子。毒眼魔君此人,曾數次以五毒散魂針滅人滿門,行事最是陰險毒辣。我們和這等人無甚過節,遠遠走開也就是了,喝他的酒,卻是凶險。”

旁邊的武林名宿們紛紛附和,都說是啊是啊,和那種人是不能打交道的。

我隻覺得臉上發脹,聞著滿屋子的酒氣,頭腦已經變得昏昏沉沉。

這是在後怕自己幾乎喝了那杯酒嗎?

雁閑忙對我說:“這位陳老爺子狼牙棒使得極好,為人又最慈祥。老陳,糖葫蘆還有沒有,能不能給卿雲一串?”

“有,有。”陳老爺子取下最大最紅的一串糖葫蘆遞到我的手中,“公主吃完別忘了說一句好。等我回到京城,好吹吹我做的糖葫蘆就連公主都愛吃,定能財源廣進,一天能掙到五串大錢。”

大家都哈哈地笑得正歡,我卻不經意地瞟見劉家長子劉雲飛意味深長地瞪了陳老爺子一眼,陳老爺子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頹然坐在地上,長長歎了口氣。

我隱約聽到他在說一句話:“老糊塗了……我哪裏還回得去呢。”

來不及深思,我就被劉家主人熱情的勸酒聲引開了注意力。

“喝酒喝酒,我們家自釀自藏的酒,和謫仙樓的太白酒是一模一樣的,嚐嚐看啊。”

當晚的熱鬧,大約如此。

誰知道“回不去”的不吉預言,在第二天便應驗了。

上午時分,各路豪傑們正在劉家商談武林大會的事宜,作為小輩,我和雁閑就上街去遊覽長安的風光。

謫仙樓一樓白天也賣小吃茶點,桂花糕和酸梅擺上桌子,難得我和雁閑能夠獨處,正準備抽空問他關於常笑天的事情,就看見常笑天一行人慵慵懶懶地走進茶館。

“這家店的酸梅湯和核桃酥是不錯的,小姐可以嚐嚐看。”

我回以一笑,便算是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