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沒有機會了,因為泰文世的身形太快,以至於他沒有看清楚對方是怎樣到達自己近前的。
隻是一瞬間,空氣就像凝固了似的,所有的事情都停止了運動。
“我說過,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泰文世右手緊緊的捏著,然後又慢慢的張開了,一個心形的紅色東西在他手中跳動著。
但是那惡龍並沒有倒下去,隻是像被定住了似的,一動也不動。
泰文世捧著那東西,然後回轉身來走到那家夥麵前,一隻手扯下那家夥臉上的黑布來。
“你看看自己的心髒吧。”泰文世把手放在那惡龍眼前道,“你看看它是什麼顏色,黑色的,流著黑色的血水。”
雖然那家夥眼珠一動不動的,他什麼也不知道了,但是,泰文世還是繼續說道:“這是你這惡龍的報應,你的黑色心髒再也休想存活下去。”他的手猛的一捏,便見一股褐色的血水噴射而出,然後像碎葉一樣飄落到了腳下的土壤裏。
當那惡龍的靈魂被毀滅的時候,他的身體也漸漸消失了,最後像人間蒸發了似的,飄散得無影無蹤。
泰文世這才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然後走到卡酈身邊慢慢扶起了她來。
卡酈站在空寂的大街上,眼睛望著這條讓她心碎的長街,心裏湧起一股巨大的悲痛。
這座城市幾乎占據了她生命的一半時間,她是在這座城市和人們的注視下長大成人的,現在,一切都消失了,隻留下這座空城,像風雨中飄搖的孤影,獨自承受著這分淒涼。
泰文世了解卡酈的心情,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親眼麵對著一個種族的滅絕了,他沉著痛苦的表情,心情起伏著。
突然,卡酈猛然跪了下來,向著這座城市,她的家,她的父親,她的朋友磕起了頭。
“卡酈,不要啊,一切都過去了,你應該麵對現實,這一切都不是我們願意發生的。”泰文世緊緊的抱住了她的身體,她的額頭上都流出了血絲,眼睛裏的淚水早已成了河流。
“嗚——。”她的心痛得無法呼吸,她趴在泰文世的肩膀上,一聲聲痛苦聲打破了這裏的沉寂。
泰文世閉著眼睛,心裏也在懺悔,如果自己當時能夠早一點回來,也許,一切都已經改變了。
但是,這一切都已經無力挽回,哭泣,隻是作為對過往的思索罷了。
“卡酈,我們走吧,時間已經不早了。”
但是卡酈仍舊不肯起來,她的雙膝已經磨破了,她的淚水也流幹了,隻剩下了一臉麻木,眼睛無神的低垂著望著地麵,她要記住這裏的一切,這片生她養她的土地。
“卡酈,一切都結束了,眼淚,隻能夠使自己感到更痛苦,為什麼還要苦苦的記住這一切的煩惱與掙紮呢?”
泰文世站起身來,眼睛裏充滿了虛無縹緲的陰影,他這話說得有些憔悴,好像是在自詠自歎,又好像一個史書的傳道者,在敷衍著曆史記憶似的。
但是,卡酈還是沒有起身,她的記憶無法不複製下這一切,這不是一座空城,在她眼底,那些街邊的房子,這條空無的街道上,仍然是人煙繁忙。
泰文世望著浮雲飄過,第三次說道:“我們該走了,師傅還在等著我們呢?”
這一次,卡酈終於抬起了頭來,眼角邊卻露出了些許笑容,泰文世望和那雙眼睛,心裏微微顫動了一下,但他隨即道:“也許,你已經明白了這世事無常的道理,明白了這些,你也就明白理解了自己的心情。”
但是,卡酈卻沒有想這麼多,這麼意味深長的話語,在她聽來,如同雲霧一般,但她卻實實在在的站了起來,如同她心情的悲涼似的,無法掩飾那層被撕裂的創傷。
“師傅,徒兒回來了。”
泰文世垂著頭站在老頭子麵前,不敢正眼對視那雙讓他感到不安的眼睛。
但其實老頭子並未有任何表情,隻是反問道:“為什麼不抬起頭來呢,你不是已經拯救了康撒斯城了嗎?”
泰文世搖著頭,他不敢看師傅,更不敢看卡酈,因為他害怕那些憂傷,像鐵釘一樣插在他心裏。
“我們還是去晚了一步。”過了好久,他終於再次吐露了一句話。
老頭子卻傳來了清晰的歎息聲。
卡酈一邊愣著眼睛,一言不發。
“這不是你的過錯,師傅明白一切。”
“不,師傅,是我的錯,如果我早點想到那一點,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大的悲哀。”泰文世終於抬起了眼睛,但是聲音卻似的狂吼一般。
“世事塵埃,不是每個人都想得到的,你錯了一步,我卻錯了萬步,你慢了一拍,我卻行走了萬裏,你能夠為自己的錯誤辯白嗎?”老頭子像個哲人似的為泰文世開導著,但是泰文世不明白,他的心情像一頁蒼白的紙麵。
卡酈沒有在意任何人的表情,泰文世這時候卻如同另外一個人,在訴說著自己內心的苦悶,他不明白自己先前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去安慰卡酈的。
“沒有誰能夠預知未來的樣子,也許,等你們都老了的時候,這天都變成了另外的顏色,這地球,也會隨之而毀滅,誰能想象得到了呢。康撒斯城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誰也阻攔不了,是上天故意讓你晚去了一步,所以,我們不能為誰而悲傷在,這隻會更加增添自己的愁苦而已啊。”
泰文世對著蒼天搖頭,一朵蒼白的雲在他眼前瞬間掠過。
卡酈還是那個樣子,但是心底裏卻是一片空白,她沒有了思維空間,沒有了任何思索。
老頭子眼神還是那樣迷茫,也許,當每個人看穿了這世界的時候,都會是這種眼神,這種殘酷而又讓人覺得溫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