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事兒今天就說到這兒,該說說你的事兒了。”我媽把工作重心轉移到我老爸身上了,我心裏像吃黑森林那樣爽起來。
我老爸垂下頭,等待發落,真給男人丟人。
我媽突然笑了,踢了我爸一腳,說:“還等什麼呀?還不快去買雲南白藥,沒見藥沒了,真是。”
我爸受寵若驚,連忙點頭說:“是是,我去,我去。”
我以為媽媽要好好收拾一下我爸,沒想到隻踢了他一腳,還不夠狠。這讓我耿耿於懷,心裏極不平衡。
他們到底是夫妻,是聯合國啊。
說了半天,也沒說清我為什麼進了複讀班。這麼說吧,是一樁“流氓事件”讓我參加了高中複讀班,如果沒有發生那樁“流氓事件”,我是絕對不會參加什麼高中複讀班的,因為我恨複讀班。我不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更不是金玉其身,我是齷齪的泥胎,也許終生頑固不化,愚昧無知,所以我大張旗鼓地恨那些筆墨紙硯,恨書包,恨書本,甚至恨書店。我有次到書店買卡通書,錢被小偷偷了,嶄新嶄新的二十塊錢,是我媽給我的零花錢,我舍不得花,辛辛苦苦攢下來的,竟然孝敬小偷了。我在恨小偷時,也牽怒於書店。
我把學校當成關人的監獄。
那樁“流氓事件”把我的生活改變了。
那天黃昏,夕陽像塊兒金光閃閃的金幣,我受傷的屁股在雲南白藥和時間的安撫下,完全痊愈了。我無所事事地走出家門,剛走出胡同口,就碰上一個同學,他說:“不好了!不好了!”
我說什麼不好了?是不是你媽死了?
他說你媽才死了呢。
他生氣了,不跟我說了,要走。
我想他說的事兒肯定跟我有關,我就攔住他的去路,問:“你說什麼不好了?”
他見我態度不再生硬,和藹多了,就說:“馬飛峽說吳歡蕾偷了他的錢,要搜吳歡蕾的身,你快去看看吧,很有意思。我要不是有事兒,就看下去了。”
我沒聽他後麵的話,我飛快地向我們讀書的中學跑著,恨不得一步跨進學校的大門。
馬飛峽是情場老手,沒想到他敢打吳歡蕾的主意。
“我要滅了他!”我邊跑邊心裏說。
學校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上圍了很多人,我跑過去一看,果真是馬飛峽在纏著吳歡蕾,吳歡蕾眼淚兮兮,成了淚捏的妹妹。
馬飛峽嬉皮笑臉地說:“你偷了我的錢,不要不承認嗎,好漢做事兒好漢當嘛。”
吳歡蕾躲避著馬飛峽,把衣服口袋翻過來,給馬飛峽看:“你看嘛,我的口袋是空的。”
“你把錢藏到衣服裏了,我要搜身。”馬飛峽死皮賴臉地說。
“對!搜身!快搜身!”很多人起哄。
“你無法證明你的清白,隻有搜身沒有錢,才能說你是清白的,我不能再等了。”馬飛峽說著,就要把手伸進吳歡蕾的衣服裏沾便宜,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推了吳歡蕾一把,把胸脯往馬飛峽跟前一挺,那小子的手伸進我的懷裏,引得大家轟堂大笑。
馬飛峽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事兒,我一拳就搗在他的眼窩上。一拳封眼,他的眼頓時就黑了,感到天暈地轉。
我趁此機會,就是一頓亂拳。
怒發衝冠為紅顏,我把馬飛峽打翻在地,用腳踩住他的臉說:“媽的!找死你!”
“流氓事件”發生後,我媽和我爸再沒有動員我,也沒有開動員大會,我就自願地進了高中複讀班,個中原因,我爸我媽直到今天還蒙在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