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陽貨篇第十七(1 / 3)

17.1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歸孔子豚。孔子時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諸塗。謂孔子曰:“來!予與爾言。”曰:“懷其寶而迷其邦,可謂仁乎?”曰:“不可。”“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歲不我與。”孔子曰:“諾,吾將仕矣。”

譯文 陽貨想要見孔子,孔子不見,他送給孔子一頭烹熟的乳豬。孔子趁他不在家時,便去他家拜謝,正巧在路上遇到了他。陽貨對孔子說:“你來,我有話對你說。”陽貨說:“胸懷本領卻任憑國家混亂,可以稱為仁人嗎?”孔子說:“不可以。”陽貨說:“想做大事卻多次錯過機會,可以稱為明智嗎?”孔子說:“不可以。”陽貨說:“時光流逝,歲月是不等人的。”孔子說:“好吧,我準備去做官了。”

名家注解 朱熹注:“陽貨之欲見孔子,雖其善意,然不過欲使助己為亂耳。故孔子不見者,義也。其往拜者,禮也。必時其亡而往者,欲其稱也。遇諸塗而不避者,不終絕也。隨問而對者,理之直也。對而不辯者,言之孫而亦無所詘也。”

張居正注:“陽貨所言,皆譏諷孔子的意思。不知夫子抱拯溺亨屯之誌,本未嚐懷寶失時,而亦非不欲仕也,但不仕於貨耳。故直據理答之,不複與辯。蓋聖人之待惡人,不激不隨如此。”

17.2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遠也。”

譯文 孔子說:“人的本性是相近的,隻不過因為生活的環境不同而相差遠了。”

名家注解 程頤、程顥注:“此言氣質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則性即是理,理無不善,孟子之言‘性善’是也。何相近之有哉?”

朱熹注:“此所謂性,兼氣質而言者也。氣質之性,固有美惡之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則皆不甚相遠也。但習於善則善,習於惡則惡,於是始相遠耳。”

張居正注:“夫以人之善惡,係於習而不係於性如此。則變化氣質之功,乃人之所當自勉者也。豈可徒諉諸性而已哉?”

17.3子曰:“唯上知與下愚不移。”

譯文 孔子說:“隻有最上等的聰明人和最下等的愚笨的人是不能改變的。”

名家注解 程頤、程顥注:“人性本善,有不可移者何也?語其性則皆善也,語其才則有下愚之不移。所謂下愚有二焉:自暴自棄也。人苟以善自治,則無不可移,雖昏愚之至,皆可漸磨而進也。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棄者絕之以不為,雖聖人與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謂下愚也。然其質非必昏且愚也,往往強戾而才力有過人者,商辛是也。聖人以其自絕於善,謂之下愚,然考其歸則誠愚也。”

17.4子之武城,聞弦歌之聲。夫子莞爾而笑,曰:“割雞焉用牛刀?”子遊對曰:“昔者偃也聞諸夫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戲之耳。”

譯文 孔子到子遊做城宰的武城,聽到了彈瑟和唱歌的聲音。孔子微微一笑說:“殺雞哪裏用得著宰牛的刀?”子遊回答說:“以前我也聽到老師說:‘君子學道就有了仁愛之心,百姓學道則容易指揮。’”孔子說:“你們這些學生,子遊的話是對的,我剛才說的那些話是開玩笑啊!”

名家注解 朱熹注:“子遊所稱,蓋夫子之常言。言君子小人,皆不可以不學。故武城雖小,亦必教以禮樂。嘉子遊之篤信,又以解門人之惑也。治有大小,而其治之必用禮樂,則其為道一也。但眾人多不能用,而子遊獨行之。故夫子驟聞而深喜之,因反其言以戲之。而子遊以正對,故複是其言,而自實其戲也。”

張居正注:“武城是邑名,在今山東兗州府地方。莞爾是小笑的模樣。偃是子遊的名。君子是有位的人。小人是細民。”

17.5公山弗擾以費畔,召,子欲往。子路不悅,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豈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

譯文 公山弗擾在費地兵變,召請孔子,孔子準備去。子路不高興了,他說:“沒有地方就算了,為什麼一定要到公山氏那裏去呢?”孔子說:“召我去的那個人,難道是白讓我去嗎?假如有人任用我,我不是可以使周代複興嗎?”

名家注解 程頤、程顥注:“聖人以天下無不可有為之人,亦無不可改過之人,故欲往。然而終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故也。”

朱熹注:“道既不行,無所往矣,何必公山氏之往乎?”

17.6子張問仁於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於天下為仁矣。”“請問之。”曰:“恭、寬、信、敏、惠。恭則不侮,寬則得眾,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惠則足以使人。”

譯文 子張向孔子問仁道。孔子說:“能在天下實行五種品德的人就可以成為仁人了。”子張說:“請問是哪五種品德呢?”孔子說:“恭謹、寬厚、誠信、聰敏、慈惠。恭謹則不會遭侮辱,寬厚就能得到眾人的擁護,誠信就能使人信任,聰敏就會有成績,慈惠就可以差遣人。”

名家注解 朱熹注:“行是五者,則心存而理得矣。於天下,言無適而不然,猶所謂雖之夷狄不可棄者。五者之目,蓋因子張所不足而言耳。任,倚仗也,又言其效如此。”

張居正注:“侮是侮慢。任是倚仗的意思。五者之效如此,汝能兼體而力行之,則天德流通,物我無間,而仁之體用皆備矣,可不勉哉?”

17.7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聞諸夫子曰:‘親於其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緇。吾豈匏瓜也哉?焉能係而不食?”

譯文 顏噲佛肸召請孔子,孔子想去。子路說:“以前我聽老師說:‘親自做壞事的人那裏,君子是不去的。’佛肸依憑中牟地方起兵叛亂,你卻要到那裏去,怎麼可以呢?”孔子說:“對,我是說過這話。不是說堅硬的東西磨也磨不薄嗎?不是說白色的東西染也染不黑嗎?我怎能像匏瓜一樣,隻能掛在那裏而不能吃呢?”

名家注解 朱熹注:“子路恐佛肸之浼夫子,故問此以止夫子之行。親,猶自也。不入,不入其黨也。”

張居正注:“佛肸是晉大夫趙簡子的家臣,時為中牟宰。磷是薄。涅是染皂之物。緇是黑色。匏是大匏,味苦而不可食者。時晉室微弱,政在六卿。趙簡子與範中行相攻,其家臣有佛肸者因據中牟以叛。”又注:“孔子前於公山之召,則以東周自期,此於佛肸之召,則以堅白自信,蓋聖人道大德宏,故能化物而不為物所化。若使堅白不足而自試於磨涅,則己且不免於辱,何以能轉移一世乎?君子處世,審己而動可也。”

17.8子曰:“由也,女聞六言六蔽矣乎?”對曰:“未也。”“居,吾語女。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

譯文 孔子說:“仲由!你聽說過六種美德與六種弊病嗎?”仲由回答說:“沒有。”孔子說:“你坐下,我告訴你。喜好仁德卻不愛學問,它的弊端就是愚昧。喜好聰明卻不愛學問,它的弊端就是放蕩。喜好誠信而不愛學問,它的弊端就是被人利用而害了自己。喜好直率而不愛學問,它的弊端就是說話尖刻。喜好勇敢而不愛學問,它的弊端就是闖禍作亂。喜好剛強而不愛學問,它的弊端就是狂妄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