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丈夫遠行,祿時英更有說不盡的話,道不完的情,千叮嚀,萬囑咐。
微風吹打著紙窗沙沙響。劉浩拉著祿時英親切地說:“時英,天還早,咱們到外邊走走。”祿時英依偎在劉浩身邊,深情地說,“我最喜歡黎明時的雲,潔白、無瑕,它和啟明星同在。我願意在太陽升起前望著它,遐思、幻想。你呐?”祿時英抬頭問。
劉浩親昵地撫摸一下妻子白嫩細潤的手說:“我也喜歡。你看旭日升起來了,我更喜歡縈繞旭日的那種雲。它那麼燦爛,那麼輝煌,那麼奪目。朝霞,美麗的朝霞,盡管它預示著風,預示著雨,可那算什麼!革命者就要經風雨見世麵,做暴風雨中的海燕。”
兩人走到延河岸邊,深情地環視著這山山水水。朝霞映紅了寶塔山,光暈灑向延安城。
通向城外的大道上,背著農具,趕著羊群的農民開始了他們一天的勞作。中央警衛團的部隊正在出操。“一二一!一二一!”一個連隊跑步從他們身邊掠過,馬上要離開延安的劉浩,對這裏一草一木、一人一畜,都倍感親切。想起幾年來在黨中央,毛主席身邊學習和工作的生活,是那樣充實豐富、愉快,眼下要遠離尊敬的首長、親密的戰友,去闖陌生的大東北,能不眷戀這塊黃土地!
“笛——笛——”中組部的小汽車開到劉浩的住處,戰友們也紛紛來為劉浩送行。戰爭年代的行裝特簡單,劉浩分外仔細地摸摸縫在風衣襟裏的朱老總信件。
劉浩同大家一一握別,堅定地說:“我先走一步,等你們盡快地到東北去,我們一道開展工作。”
小汽車一遛煙,經過王家坪,急馳飛機場。
北平,東長安街與王府井交會處是中外馳名的繁華市區,車來人往,川流不息。一幢褐黃色大樓尤其輝煌耀眼。這就是當年“軍調部”中共代表團下榻的北京飯店。由國共兩方軍隊和美軍代表組成的軍事調處執行部,簡稱“軍調部”。顧名思義,這是進行軍事衝突調解的組織,可是,由於國民黨方麵在美方支持下決心要打內戰,“軍調部”其實隻是做做樣子。
-—位身穿“軍調部”校官軍服的軍官快步登上6樓。這就是剛下飛機的劉浩。葉劍英、李克農熱情地把劉浩迎進608房間,劉浩向兩位首長彙報。
“我想盡快到東北去,先到93軍見盧浚泉。”
李克農推推架在鼻梁上的大眼鏡,略有所思地說:“盡快去東北是必須的。現在有兩個問題需要研究。一是去東北的路線問題,二是你的人身安全問題。”
對於老首長的關心,劉浩由衷的感激。他看了看兩位慈祥的首長說,“估計不會出什麼事。抗戰時期,我一直在雲南搞地下工作,在184師老師長張衝家裏不止一次見過盧浚泉,同盧浚泉是至親本家,我登門造訪,不至於加害。現在的問題是怎麼去,走哪條路線。”
葉劍英點點頭,放心地說:“安全就好,怎麼去,既要便捷迅速,又不要引起敵人注意。”
李克農分析道,“現在,北寧路已被國民黨軍控製,沿途哨兵很多,對過往的行人盤查甚嚴,如乘火車去93軍駐地,很容易惹出麻煩。還是繞道張家口,迂回冀察冀邊區,再轉去冀熱遼邊區。”
“這樣比較穩妥。”葉劍英肯定地說,“我給你寫封信,帶給聶司令員和劉瀾濤副政委,由他們給你安排行程。”
葉劍英起身到辦公桌前,拿起毛筆,鋪開紙,刷刷點點,寫畢一封短信。
翌日,劉浩乘美軍代表團飛機抵達張家口。
到達晉察冀軍區後,立即向聶榮臻和劉瀾濤呈交信件,並向兩位首長彙報了情況,講明中央首長指示和身負的使命。聶司令員親自安排車輛,將劉浩送往冀熱遼邊區政府所在地——承德。
汽車一路飛馳。劉浩坐在車上,腦子比車輪轉的還快。他思謀著,深入敵軍,見到盧浚泉怎麼做工作,一條條思路,一個個腹案,想千條,慮萬條,他比較、選擇。隨機應變,相機行事,是最重要的一條。
吱——一聲,汽車刹住,承德到了。
此時,劉浩才回過神來。車門打開,一股清風撲麵吹來,聞到一股新的氣息。
五月的承德,柳枝吐綠,河水淳淳,山青水秀,大地一片生機盎然。遠處的避暑山莊、小布達拉宮,外八廟紅牆金頂,富麗堂皇。昔日皇家選此聖地避暑休閑,也真有眼光。劉浩心裏咳計著,等戰爭結束了,一定來這裏飽覽風光。可眼下,重任在肩,無心觀景,他迅速來到軍區司令部。
一幢二層樓房,靠西頭一間不大的會議室,冀熱遼軍區領導正召開專門會議。會議決定派聯絡部部長潘振武帶1個班,另配一部電台,護送劉浩到距93軍駐地最近的遼西支隊。
距離滇軍越近,劉浩的心裏發條上的越緊。
60軍分布撫順周圍,93軍駐防錦州—帶,兩個軍中都有地下黨同誌活動,可他們又在哪師哪團任何職務?目前,滇軍處境怎樣?軍師長政治傾向如何?一切都是未知數。但有一條是明擺著的,劉浩去的是敵營,是蔣介石號令下的滇軍。可是,多年從事黨地下工作的劉浩更清楚一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