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項二郎設下一桌宴席給夏刺史洗塵接風,明兒個一早,眾人又各幹各的去了,就連夏刺史也撇下府學的事,一門心思拿著項二郎早先繪製的地圖去研究修路一事,隻甘從汝掛心夏芳菲的身子,日日留在家中並不出門。
一日,夏芳菲睡夢中忽地睜開眼睛,拿著手往甘從汝麵上輕輕一拍。
甘從汝從睡夢中醒來,稀裏糊塗地問:“怎麼了?”問完了,自己猛地坐了起來,問道:“可是要生了?”
夏芳菲顰著眉頭輕輕搖了搖頭,須臾又點了點頭,將手遞給甘從汝,“你扶著我去恭房。”
甘從汝嚇了一跳,忙道:“去不得,萬一生在裏頭……”
“哪這麼多廢話,我又不是頭會子了。”夏芳菲輕輕咬牙道。
甘從汝隻得攙扶著她起來,拿了件衣裳給她披上,便扶著她的手慢慢地向恭房去,不過是幾步地,好似唯恐她將孩子生在路上那般,不時地小心翼翼地向地上望去,待扶著她進了恭房,被攆出來後,就立在外頭屏風後緊張地掂著手不時探頭向裏看。
“好了嗎?”甘從汝在外頭問,許久聽不見夏芳菲的話,忙進來看,見她咬著牙忍著痛不吭聲,連忙將她攙扶起來,小心地望了一眼恭桶裏,見裏頭沒孩子才放心,依舊將她攙扶出來,才給她蓋了被子,就趕緊去喊穩婆來。
喊了穩婆,因這會子丫鬟們忙著收拾熱水等物沒人攔著他,他便坐在床邊拿著帕子給夏芳菲擦汗,略有些緊張地道:“你覺得身上怎樣?”
夏芳菲認了一會子疼,才說道:“還好。”見甘從汝臉色煞白,像是要歡喜又歡喜不出的模樣,就有意玩笑道:“別忘了給你姨媽送信求封賞。”
甘從汝忍不住笑了一笑,良久道:“放心,不會忘。”拿著帕子又給她擦了汗,聽嬤嬤催促他出去,才慢慢地向外去。
到底經曆過了一次,甘從汝這會子也不是十分的緊張,出了門,見駱氏進來,就忙對駱氏道:“辛苦母親了。”又向外去,見枇杷樹下,夏刺史領著賽姨、恭郎靜靜地等著,便邁步向夏刺史走去,有些寬慰夏刺史地道:“嶽父放心,芳菲一準沒事。”
夏刺史點了點頭,開口道:“她比早先強壯多了,料想應當沒事。”又彎腰去逗正在撿枇杷的恭郎,“恭郎,你要妹妹還是弟弟?”
恭郎道:“要弟弟。”瞥了賽姨一眼,又改口道:“要妹妹。”
夏刺史見賽姨是把恭郎壓製住了,對他搖了搖頭,待楊念之給他搬來了凳子,便在凳子上坐下,見甘從汝坐立不安地左右徘徊,欣慰地眯著眼睛笑了,暗道甘從汝雖許多地方不講規矩,卻也是個實在人。
“你們這些年輕人,到底是想怎麼收拾嶺南這塊地?”夏刺史悠哉地坐著,在他看來,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而這地麵上的人,不管是秦天佑還是項二郎,都頗有些走一步看一步,想到什麼才做什麼的架勢。
甘從汝踱著步子,略低了頭,不時地望向夏芳菲的屋子道:“等瓊州收拾的差不離,就向瓊州那邊去。至於這邊,皇上那邊也不肯多費心,不肯撥銀子,我們眼下也之能以賺銀子為主,置辦府學、修路為輔了。”
夏刺史微微有些錯愕,須臾就明白甘從汝、項二郎、項漱郎個個生怕女皇秋後算賬,這才紛紛將眼睛都盯在瓊州上,笑道:“不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你們心裏有個算計就好。”
冷不丁地聽見屋子裏傳出一聲叫喊,甘從汝頭皮一麻,夏刺史也不像早先那麼談笑風生了。
翁婿二人麵麵相覷,見賽姨顯然是被嚇著了,甘從汝望見廖四娘過來,趕緊道:“四娘先替我們照看著賽姨、恭郎兩個,別嚇著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