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菇芹菜和豬肉白菜各半斤。”小店旁邊是間小飯館,油乎乎的招牌上隻能看到後麵的“水餃”兩個字。
齊夏果循著聲音抬頭望過去,說話者背對著她不知道在看哪裏,這個時節還不算溫暖,她卻穿著超短褲上麵搭配著單薄線衣,頭發鬆鬆垮垮挽在腦後搖搖欲墜,腳上的長靴尤為惹眼,露出的那截長腿更為惹眼。
有輛三輪車騎過去,輪子壓過坑坑窪窪的水坑,汙水濺起落在女人的長靴上。背對著齊夏果的身子轉過來,露出一張濃妝豔抹的臉,眼睛上濃重的煙熏妝依舊遮蓋不住眼睛的憔悴無神。
“趕著去投胎啊,可要快點,可別晚一秒投到豬圈裏麵。”女人罵罵咧咧地指著三輪車上的人嚷嚷,騎三輪車的人不甘示弱回頭瞪過來,看到女人的模樣滿臉奸笑,“現在嗓門這麼大,晚上叫聲可別小。”
“晚上聲音肯定是小不了的,不過你是沒福氣聽了,有本事來上,我啊……”女人還在說著汙穢不堪的話語,騎三輪車的人已經離開。
齊夏果站直身體,一動不動看著那人,那個女人視線落在站在色彩繽紛毛茸茸的毛線世界內的齊夏果,兩個人都看著彼此,各自表情變幻莫測。在齊夏果想著裝作不認識若無其事的轉開頭,女人卻開口,“齊夏果,看到我這麼落魄,怎麼,不敢和我打招呼。”
兩個人在狹窄的小店內坐著,王嬸不時走過來站在店門口往裏麵張望幾眼。在齊夏果麵前坐著的是董晏紫,齊夏果同校同係的同學,更具體來說是齊夏果同級同校的係花,更具體來說,蘇耿的前女友,在齊夏果之前的那任。
董晏紫變化極大,在齊夏果記憶中她雖然依舊是畫著妝,但是那隻是修飾,讓她完美的臉龐吸引更多的目光,而現在她的妝容就是掩飾是遮蓋蠟黃粗糙的皮膚。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齊夏果能看到董晏紫眼睛上的黑眼圈還有嚴重缺乏睡眠而滿是血絲的紅眼睛。
董晏紫翹著腿,手指敲著桌麵,摸遍口袋要找什麼,隻找到一個皺巴巴的煙盒,她動作熟練地從裏麵抽出來一根煙。董晏紫四處看,幹脆踢開凳子去找餃子館的店老板借火,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董晏紫嬌笑著捶他的胸膛,而店老板在董晏紫轉身的時候手輕佻地掐上她的臀,部。
齊夏果為窺探別人的隱私而有些尷尬,遂轉過頭看著牆壁上粘貼的過時報紙。董晏紫坐下來,目光大喇喇地把齊夏果從頭看到肚子,最後視線停留在她肚子上,用夾著香煙的手指指齊夏果的肚子說,“蘇耿的?”
齊夏果沒點頭也沒搖頭,她現在有些後悔坐在這裏,在過去她和董晏紫相處的並不愉快,甚至莫名其妙的摩擦不斷。
“這個男人……哈,在你麵前提你丈夫好像不太合適。”董晏紫似乎想到什麼可笑的,“那就不提他吧,孩子幾月出生?”
“月底。”齊夏果回答她,董晏紫有段時間突然搬出宿舍,這是齊夏果在那之後第一次見到她,說不上喜歡,至少她對董晏紫是不討厭的。
“挺快的,這麼板著手指數數我們已經畢業一年多,真是造化弄人,現在我們倆活生生翻個了。”董晏紫拍拍自己的口袋誇張著表情說,“看看,是不是很解氣,有時候真是不得不承認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齊夏果你現在得到想要的,竟然還和我坐在一張桌子上喝茶,不錯,這也算緣分,看到我現在的處境是不是很過癮,連房租都交不起,還有個吸毒的父親。”
“怎麼會?”董晏紫的家世極好,上大學時候吃穿無度,同一個宿舍董晏紫從不整理衣物,衣服大都是買新的直接送幹洗店,穿過一次要麼丟到要麼就堆著。
董晏紫托著下巴,臉上表情有些失落,“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可能是我爸缺德事做多了,現在遭報應,隻是害了家裏麵老小跟著他喝西北風,倒不如死了幹淨。”
齊夏果張張嘴巴說不出來話,董晏紫揮揮手阻止齊夏果開口,“‘好好活著,會好起來的’這樣的廢話就省了,不說我了,說說你吧,嘖嘖,蘇家的少奶奶,怎麼,今天來這泥濘的小巷來找優越感了?”
“沒什麼優越可感,我今天來這裏隻是來買毛線,見到你完全在意料外。”齊夏果感覺到董晏紫的敵意,想想也是,對麵坐著的是前男友的老婆,這樣的關係怎麼可能平靜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