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裏不時傳來一陣陣清脆的笑聲,宛如百鳥鳴唱般清脆愉悅,然而白蘇卻怎麼也提不起精神。
她實在太累了,厭倦這種步步驚心的生活,莫說她沒有素女的記憶,就算是有,也不過是在這深宅的生存裏多了一些籌碼,最終依舊免不了被當做禮物送出去的命運。
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一定要脫離這種生活!白蘇在心中暗暗對自己道。
而當她見到滿屋子的鶯鶯燕燕時,更加確定了這種想法。
錦緞華服,珠光寶氣,少女麵上淡施妝。當白蘇和珍女進屋時,笑聲談話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轉過頭來打量她們,不一會傳來陣陣輕輕的唏噓聲。白蘇知道她們是在感歎珍女的美麗。
白蘇第一眼看見的是坐在首位的白夫人,她依舊是那種淡淡的表情,麵上塗著厚厚的鉛粉,黑紅相間的花紋中間有金色藤蔓,端莊貴氣。
白夫人身邊坐著五位年紀相仿的貴婦,看起來都比她要年輕些。
“這位是白氏小姐吧,嘖嘖,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兒呢!”一名臉盤圓潤的中年婦人起身過來握住珍女的手,不時的讚歎著,從始至終甚至沒有正眼看白蘇。
珍女嬌俏的臉染上一抹淡淡的紅暈,衝她欠身道,“珍兒見過李夫人。”
白蘇也垂下眼簾,欠了身,“白氏素女見過夫人。”白蘇沒有像珍女一樣用那種親昵的稱呼,既然別人已經不把你放在眼裏,又何必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
“哦?你便是素女?”李夫人驚訝的盯著她上下打量,她沒有料到傳聞中的才女竟然如此樸素,樸素的不起眼。
所有人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向白蘇。
隻見她一襲青衣,素淨至極,纖細的楚腰甚至比常年練舞的珍女還要不盈一握,埋在白狐裘中巴掌大的小臉上五官玲瓏清麗,麵色蒼白,顯得一雙美眸更加清亮如洗,然她看過來的目光卻如同蒙上一層霧氣,再仔細看,霧氣盡散,卻依舊隻能看見雙眸平靜如水,以及眸中的倒影。
方才她完全被珍女的光華所掩蓋,任何人都沒有注意到這樣一個美人的存在,可一旦注意到她,又很難將目光移開。
這真是個奇特的女子。
白夫人輕笑了兩聲,一副慈母的形容,“素女近日染了風寒,快別站在門口,進來吧!”
李夫人又多看了白蘇幾眼,拉著珍女的手走到自己座位那邊去。
剛一坐下,李夫人身邊立刻湊過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長相嬌俏可愛,抱著李夫人的手臂撒嬌,“母親,你一見珍女姐姐就不要女兒了。”
白蘇見珍女被人拉走,隻好垂著眼走到白夫人身邊,在她左手後麵的空位上麵坐了下來。隨著白蘇落座,廳中陡然一靜。
白蘇心中暗道不妙,果然片刻之後,人群裏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連一向淡然的白夫人也麵色漸漸發青。她微薄的嘴唇抿的死死的,顯然是在竭力隱忍。
一個藍衣女孩高聲問道,“素女,你怎可坐那裏?你不知道那是婢女坐的地方嗎?”
為了方便伺候,那個位子一般都是給貼身婢女坐的地方。若是男子在座,那裏則坐的是姬妾。
白蘇心裏一緊:怪不得白夫人麵色如此難看,自己在眾人麵前坐到婢女的位子上,不是在告訴大家,主母苛責庶女嗎。
隻不過這次的事情也好解釋,白蘇微微一笑,看向藍衣女孩,“百行萬善孝為首,素雖不才,侍奉母親之事也不願假手他人。”
坐坐在一個奴婢應當坐的位置上,就是為了隨時隨地能侍奉母親。古人重孝,心道:這回你不能說我什麼了吧。
白夫人麵色稍緩,雖然她與素女關係向來不睦,但素女在眾多夫人麵前顯示母慈子孝,她也絕不會拆台。
藍衣女孩皺眉質問道,“難道我等不曾坐在母親身後侍奉,便是不孝?”
白蘇麵上掛著淺淺的笑意,“孝道並無定式,素相信諸位小姐定有其他方法盡孝,不似素這般愚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