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下起了大雪,鋪天蓋地的如鵝毛一般飄散,不到半個時辰,就把石城籠罩在一片潔白之中。
白蘇披著狐狸裘站在窗邊,看著紛紛揚揚的大雪,心知顧連州約莫前半夜無法到達了,想著想著,心口一陣刺痛,她抓著狐狸裘的手緊了緊,隔了一會兒,才鬆口吐出一串霧花。
近幾日心疼得越來越厲害了,幸好他馬上就到,否則白蘇不敢保證,自己什麼時候就在相思纏中沉淪了。
“小姐,歇了吧,倨已經領劍客去接主了。”香蓉把榻鋪好,用火盆暖了之後,放了幾隻羊皮的熱水袋進去。
白蘇畏寒,暖暖的被窩,隻要一會兒沒有熱源,很快便會冷下去,沒有這幾隻水袋,她怕是根本無法入睡。
“嗯。”白蘇轉過身來,心口又刺痛一下,她微微皺眉,默默的在香蓉的服侍下洗漱。
躺到榻上,白蘇便一遍一遍的誦經,香蓉幫白蘇掖掖被子角,靜靜的退了出去。
香蓉在外麵站了許久,聽著誦經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直到安靜,這才輕手輕腳的在幾旁的火盆旁邊坐了下來。
今夜上半夜是她輪值,下半夜是十二,一般都是她們兩個和小七守夜,白蘇不信任椿,所以並沒有安排她值夜。
因著近來白蘇隨時可能臨盆,所以香蓉一刻也不敢睡,隻將十三交給她的一些賬本拿來看了,先熟悉熟悉生意的狀況。
約莫到了子夜時,門被輕輕推開,香蓉原本以為是十二來替班的,將賬本合上,一抬頭,入眼的竟是一襲蒼青色的大氅,狸色的毛領圍繞在脖頸間襯著一張俊美無鑄的臉,他身上頭上,甚至睫毛上都落了雪,但這無損他的俊美,反而愈發惑人。
粘在睫毛上的雪進屋之後很快便融化成水,瑩亮的掛在黑羽翎上欲落不落。
香蓉連忙收起一臉震驚和驚豔,恭謹的給他行了禮,“主!”
“夫人近來如何?”顧連州清貴的聲音也壓的很低,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壓力。
香蓉不敢有絲毫隱瞞,道,“夫人一向都好,隻是時不時會心痛,尤其是近些日子,每每兩三個時辰才能入睡,今日入睡倒是很快。”
“嗯,下去備熱水。”顧連州一邊解下披風,一邊撩開簾子往寢房去。
顧連州隨手將披風掛在屏風上,走到榻前,看著白蘇微微皺著眉頭的睡顏,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飛快的除了自己的外衣,掀開被子一角躺了進去,這才發現白蘇像隻八爪魚一般,腳上夾了一隻水袋,腰側放了一個,懷裏抱著一個。
顧連州伸手探了探,水袋都不太熱了,他便將幾隻水袋都拎了出去,將白蘇攬入懷中。再低頭時,卻發現一雙撲閃撲閃的眼睛正盯著他看,那雙永遠隔花掩霧的眼眸,並無驚喜,反而滿是無奈,她湊近了顧連州,小手在他胸襟狠狠摸了幾把,沙啞舒緩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咕噥道,“又做夢了,噫,這次的夢,甚是真實。”
“素兒?”顧連州清貴的聲音中含著笑意,他的婦人啊,就連做夢也都不忘占便宜。
白蘇驀地張開眼睛,定定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夫君?”
“嗯。”顧連州輕輕哼了一聲。
白蘇這才徹底的清醒過來,把耳朵貼近顧連州的心髒,聽到那強有力的心跳聲,心情抑製不住的興奮,睡意瞬間一掃而光,飛快的摟住他的脖子,吧唧親了一口。
“兒子,你父親回來了!”白蘇輕輕拍著高高隆起的肚子,當下心裏什麼怨憤也無。
顧連州也湊近她的肚子,將手輕輕放了上去,便立刻感受到小家夥的熱情。
兩人靜靜相擁了一會兒,白蘇惆悵的道,“夫君,你這次回來還要回去吧?”
顧連州在尚京結的“網”,恐怕就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收網了。
顧連州嗯了一聲,他將一切布局好,算了算,白蘇差不多快生了,便披星戴月趕了回來,他答應過在孩子出生之前定然會回來。
顧連州一向是個信守承諾之人。
“莫要擔心,再回去也不過是半月的功夫,隻要把太子救出來,張丞相自然會扶持他登基,七王不足為俱。”顧連州低聲細語,抱著想念數月的嬌軟身軀,以及鼻端縈繞的幽香,疲乏和困意便不知不覺的湧了上來。
“主,熱水已備好。”香蓉的聲音在帳外響起。
顧連州起身在白蘇額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待我去沐浴更衣。”
“嗯。”白蘇鬆開他,正要翻身找她的水袋時,腹部忽然開始劇烈的陣痛,這痛來的太突然,讓她忍不住輕呼了一聲。
緊接著,不待她喘息,這疼痛一陣接著一陣,白蘇心知恐怕是要生產的先兆,連忙喚道,“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