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仕番外
不是不懂,隻是難免錯愕,若說是真桀驁,天庭下令捉她之時,換來的為何是束手就擒?
任由捆仙繩束了緊,常笙無奈笑道:“好好好,劈就劈吧。玩也玩不過你們,鬥也鬥不過你們,要怎麼做你們說了算,本仙君還能怎麼的?”
與我對視片刻,常笙側過頭去,淡淡囑咐,“天罰之時,你若要來,便獨自來罷。他們……就莫來了。”
想來她是料定我不會任由她一人麵對誅仙之苦,可另外那幾個,又哪是以我一人之力瞞得下來的?
到了臨刑那日,高高誅仙台上,常笙生生被千年玄鐵鏈壓得四肢伏地,身受九九八十一道驚雷輪番劈過。
即使有神力護體,身上的紫金仙袍早就燒得焦透,連同真個背部皮肉轟得漆黑一片,因忍受不了巨大苦痛而狂性大發,她發絲披散,麵容猙獰,唯有落雷間隙時,無力垂眸向遠遠在下觀望的我們看來。
身旁那幾人看得昔日意氣風發的妻主落得這般,差些驚恐得肝腸寸斷,她勉強維持清明看下來,猩紅眸間戾氣震天,毫無預兆突然在高台上吼道,
“你們……若敢掉一滴淚,不用等我死透,現下就離休!別給我丟臉!”
臨到這時還想著麵子問題,我聽得身旁其他眾仙唉聲歎氣,搖頭不止。
他們總說常笙多情無愛,又豈能是真的懂她?
我側目,看到小朗硬生生將眼眶裏的淚水憋了回去,想他是怕常笙一語言真。
“……有什麼可哭的呢?”
我淡淡問,果然見那少年呆呆望來,滿眼不可置信。
心都疼木了,還有什麼能感覺到?即便想哭,我眼中是怎麼也濕潤不了。
隻想著萬一笙兒因此劫難而故,我便就舍去這一身修行,自毀元神,隨她一同消匿八荒就是了。
我本就是為了她而存在,若連她都消失,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生死相隨,哪有多難?
她若要生,我便陪她生;
她若擇死,我亦然。
我時而也會懷疑,當初留下的若不是我,換了是臣恩,亦或月生,再不濟是白龍族那兩個小子,作為引導笙兒去完成來世任務的人,他們會怎麼做?
雖不知道這世情緣糾葛長老們會如何安排,但總想六夫之中,屬桃花仙子最是傾慕於她,引常笙最先去見小朗,總該不會有錯。
可如今再來看,自己仍是棋差一招。
看花終古少年多,隻恐少年非屬我。
常笙在極鳳閣喝得爛醉如泥,一路歪歪扭扭走出,竟是順著官道一路出了鎮。
路中不知經過哪個酒肆,又換了幾吊子酒,一路走一路喝,我不敢靠近,隻好在身後默默跟著。
出了鎮口,寬敞的官道兩側是灌樹叢林,密密麻麻立衝向天,像是沉默寡言的守城衛士。
常笙步伐不穩,找一顆粗壯的站定,將酒吊的麻繩咬在嘴裏,銜著酒瓶,姿勢難看手腳並用的爬了上去,迷迷糊糊在樹頂找了個舒服的枝椏靠起來。
抬手灌下幾口,她忽然笑起來,有感而發,一邊拍著巴掌,調子隨口就唱了起來,
“為你歡也為你喜,為你悲也無一點悔,願管百般淚和著百般愛,誓不忍相背……就肯飲千盅苦,為得你情與義,願付上千千萬倍。”
歌聲忽然不和諧的斷掉,她無奈撓了撓頭,停下了打節奏的手,自言自語道,“誒,不夠悲傷,再來一首別的。”
於是狠狠咳了兩聲,吸氣接著又唱,
“情和愛,幾多哀,幾度痛苦無奈。”
“無窮怨,幾多冤,幾許淒然期待。”
“情和愛,幾多災,幾度要將人害。”
“迷茫網,一張開,要你蹈進孽海,幾多次枉癡心,換了幾多傷害來——”
“對……對!這個好,這個比較像我!”聽她口中振振有詞,歡樂有餘的自娛自樂,我心尖卻酸澀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