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慧道人輕撫著兩個徒弟的額頭,踟躇著,滄桑的臉上,那有些渾濁的眼睛朦朧而閃爍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變涼的氣溫和昏暗的光線仿佛驚醒了李寒天。
他漸漸停止了輕泣,緩緩抬起頭,眼角還有掛著一顆沒有掉下的淚珠,輕聲說道。
“師傅,請您相信我們,我們絕不會辜負您的厚望,一定會到達窺天之境。可,可子繁他確實太可憐了,我們不能不管,師傅......”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赤紅的眼眶中那期盼的眼神直直的看著憂慧道人。
憂慧道人低頭看了看他,嘴角擠出了一絲僵硬的笑容,良久,長歎一聲。
“唉,你們也都長大了,許多事情自己拿注意就行,至於莫子繁......為師就把他交給你們了。”
聽到此處,李寒天,洪寒翼猛地一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同時抬頭,震驚的看著憂慧道人,漸漸的眼中感激溢了出來,輕輕抽噎一下,重重地道了聲“謝謝,師傅。”
憂慧道人似無力的搖了搖頭,緩緩的看向窗外。遠處天空,晚霞如火焰般欲燃,輕雲似虹,流光醉人,清晰的印在他的眼眸中,可在他的眼底那一抹難以消散的悲傷,卻慢慢沉澱,凝入了心田。
***
淩宇門,慧賢堂外。
不知從何處掠出了一道身影,沒有方向,沒有停頓,他隻是一往無前的狂奔著,希望以此能***他心中堆積的不甘與怨恨。
繞過了竹林,穿過了天地坪,飛過了木屋,他就這樣一路毫無顧忌的前行著,仿佛是在尋找世界的盡頭。夕陽下的美景來不及成型就被他匆匆的甩在了腦後,支離破碎。
也許是一刻鍾,也許是更長,他終於止住了急掠的步伐,停在了一處巍峨斷崖之前。
一顆顆閃閃的淚水在他臉上彙集,旋而又一滴滴摔下了不見崖底的深淵。
“為什麼?為什麼我天生就是資質低下?為什麼我的父母會在戰爭中死去?為什麼明明看到了希望,卻又讓我絕望?為什麼?”
他大聲喊著,一連問了幾個為什麼,可空蕩蕩的山崖,隻有濃烈刺骨的風在他耳邊不斷發著“呼呼”的聲響,似悲鳴,也似哭喊。
他看了看腳下的萬丈深淵,有些發癡。漆黑的峭壁內,似有無數的怨鬼嘶嚎,那聲音好似在暗暗慫恿著什麼,是讓他跳下去?還是回頭?又或是什麼?
他笑了,笑的有些奇怪,似是深夜怒放的曇花,雖是一線卻是絕美。
“既然老天對我這麼無情,為何還要造出我。隻是一時的無意嗎?那為什麼又給了我這樣的命運,如果一切都是定數,那麼,今天就讓我結束這一切吧。”他平靜的說道,有些沙啞的聲音道出了不合年齡的憤恨與不甘。
微風吹拂過來,撩起了他的發梢,隨意的向後飄去,露出了他的臉龐。這一刻稚氣***,一種毅然決然的神情出現在他的眉宇間,竟是幾分淒涼與落寞。
他緩緩閉上了眼,享受著此刻的寧靜。風已吹幹了他的潮濕的眼淚,淚痕卻孤單單的留了下來,像留在他心中血紅的傷痕一樣。
他稍稍前傾了一***子,忽的從崖底卷上了一陣狂風,吹動的他衣角唰唰亂擺,有些刻意的抽打著身體,一陣輕輕的痛楚傳到了心中,而就在這風中,他完成了一生中最大的決定。
跳躍,離地。
他不斷的在空中打著轉,像一片飄搖的落葉,無情的墜下崖底,漸漸的被黑暗所吞噬。時間好像也在這一刻停頓住了,耳邊隻剩下呼嘯的風聲,濃烈孤單,還固執的充斥著這個的世界。
他淡淡的笑了,笑的超脫而又安詳。
突然,從漆黑斷崖中照射一道刺眼的紫光,似一顆燃盡生命的流星,發出它最後璀璨的光芒。
漸漸的,那道光芒暗了下去,卻從斷崖中升上來一個已是昏迷的孩子。
他的樣子有些怪,整個人像是被折成了兩半,手腳無力的下垂,而在他的腰間,卻有一根閃著微微紫光的短棒,似不屈服的努力向上拖著他。
月華如水,輕輕柔柔的撒在地麵,群星閃耀的掛在凝藍的夜幕中。
“我死了嗎?”
感覺著夜風冰冷而淩厲的劃著自己的臉龐,他輕輕的嚅囁了一句,隨即嚐試著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