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夜將逍遙峰頂團團包裹,而遠處那依稀的燈火也似虛無般晃晃閃動著,仿佛在指引著什麼。
一條漆黑的小道上,一個少年悠悠的走著。他低著頭似是在回想著什麼,嘴角還不時露些許無奈的笑容。偶爾被烏雲遮住的明月,也不時的探出頭來,卻是照亮了他清秀的容顏,那正是莫子繁。
便在方才,他與洪寒翼足足用了一個時辰才將晚飯用畢,而他也再一次的領略了洪寒翼那吞天的食量。
飯廳位於逍遙峰的西南角,是一座巨大雄偉的拱形建築,占地百畝有餘,足可以容納逍遙峰頂眾多弟子的進食之需。而莫子繁就一直緊跟在洪寒翼身後,終於在擁擠的人流中擠了進去,卻見本來寬闊的飯廳,此刻竟是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談笑聲咀嚼聲更是不絕於耳。
莫子繁一呆,卻是在恍惚間被洪寒翼帶到了一個空位之上,稍稍坐穩後,洪寒翼卻是大步流星飛一般的消失在人海中,不消片刻,他竟是雙手捧滿了大小不一的碗碟,在眾人不斷響起的驚疑聲中視若無睹的走了回來。
見此,莫子繁的臉有些微微泛紅,可他終究沒有低下頭去,長長的探著脖子似在擁擠的人群眺望著什麼,一雙渴望的眼睛快速的掠過一個又一個的身影,而那青色的紗裙卻始終沒有出現。
他有些失望,微微歎了一口氣,而這時洪寒翼已是將那碟碟碗碗放倒了桌上,也不招呼旁人,自己就一個人率先舞動筷子。
莫子繁抬眼看了看他,卻是無奈的笑了出來,慢慢拿起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饅頭心不在焉的吃了起來。
飯廳依舊那般的喧嘩吵鬧,可此時在莫子繁心中這一切卻都成了一片淡淡的嗡鳴,他眼神直直的看著桌上的微微泛著光亮的碗碟,兀自的吃著手中無味的饅頭。而在他的心頭那青色紗裙的女孩,卻不斷閃現身影。
她明媚,善良,純淨,卻是對自己笑著,笑的那般甜,那般真。隱約間,莫子繁覺得自己靈魂深處像是猛然坍陷了一塊,深深的一望無底,而卻又在瞬間被那淺淺的酒窩,明亮的眼眸滿滿填起,一陣莫名的暖流頃刻在身心間流淌起來,如此溫暖親切。
無數的燭火將飯廳印亮,照著已是所剩不多的弟子,喧嘩聲仿佛在此刻也小了許多。在這恍惚間,一個時辰便也匆匆而過,而麵前原本還滿滿的碗碟此時也隻是剩下些許的殘羹,飄著零星的油花。
洪寒翼摸了摸他那油光燦燦的下巴,意猶未盡抿了抿嘴,微微起身準備離去,可忽的,一隻枯瘦的大手扶在了他的肩頭,竟是將他又按回到了座位。
洪寒翼,莫子繁一驚同時抬頭看去,卻見憂慧道人帶著他那萬年不變的淡漠表情站在兩人身邊,開口淡淡說道。
“怎麼,就你們兩人,寒天呢?”
莫子繁此時心中稍安,卻是聞此又是語塞,而一旁洪寒翼卻是能說會道反映極快之人,也不猶豫當下就回道。
“師兄,說他身體不適,就讓我和子繁來吃飯了。”
憂慧道人看了看他,又瞥了一眼莫子繁,而莫子繁此時已是將頭埋下,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
憂慧道人似稍稍沉吟了一刻,才緩緩對洪寒翼道。
“嗯,方才在淩宇殿對陣的名單已是生成,明日就會公之於眾,你和寒天所幸沒有被分到一組。”
洪寒翼微微愣了一下,卻是淡笑出來,笑容中帶著一絲慶幸以及竊喜,可隨即卻神情一肅,道。
“師傅,剛,剛才憂閑師叔去別院了。”
憂慧道人聞此眉頭忽的輕皺了一下,他眯著眼看了看洪寒翼,可片刻之後又緩緩的低下來,似在猶豫,死在思慮,隻見他深吸口氣,有些渾濁目光竟也閃爍不定,口中兀自念道。“憂閑,憂閑,憂閑。”突然,他神情一變,對洪寒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