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屋子中一張不知是什麼木頭製成的桌子擺在屋子之中,一名少女端坐在桌邊的木質大椅上,而站在她身側的則是一名穿著陰森的男性。
桌右側角落上昏暗的油燈並不能作一個給他們帶來足夠照亮整間屋子的光照,那昏暗的光隻是能讓雙方確定屋子中沒有第三人存在而已。
男人的臉上帶著一副金屬的麵具,上麵刻畫的是一張開懷大笑的笑臉,但因為他身上散發出的一陣陣陰冷的氣息,那張笑容就詭異的可怖起來,似乎在下麵蘊含著淡淡的殺氣……
如果有人看到這名男子一定會嚇的驚叫起來,然後在下一瞬間拔腿就跑,因為這名男子的打扮:
漆黑而破敗的鬥篷,金屬製的笑容麵具,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陰冷氣息,無不在昭示他的身份——世界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暗殺者之一,詐欺師。
人們可以在任何一個地點雇傭他,隻要出的價碼足夠高,他便可以為此殺死任何人。
但這位大名鼎鼎的暗殺者此時卻並沒有在收割生命、贈送死亡,而是在站在了一名少女的身旁,侍奉她享用晚餐。
銀質的刀叉與湯匙被他放置在托盤的邊上,托盤的中央擺放著兩種完全不搭食物,牛排與冰淇淋。
人們不會認為冷飲與肉排會有合適的搭配,這是種很像由年幼的孩子隨口決定的菜單,隻是單純的去滿足孩子的喜好一樣。
但坐在桌前的少女似乎很吃這一套,銀質的勺子被她迫不及待的握在小手中,一杯色澤鮮豔的水果冰淇淋被端在了桌子上麵。
乳白色的冰淇淋被小勺送人口中,年幼的麵容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她似乎很享受這種甜品帶來的幸福感,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長長的睫毛抖動著,很是愜意。
好一個純真的孩子……
站立在她身旁的暗殺者也似乎在此刻退下了沾滿血腥的衣衫,如同照顧少女多年的管家、執事一般,細心的照料著少女的飲食。
“嗯……果然這個味道最棒了!”粉色的小舌舔著自己的唇片,小巧的腦袋輕搖著,連同那漆黑的長發一起微微地抖動。少女似乎沉浸於甜食的味道,對身旁可怖的身影沒有任何反應。
應該是有些悶熱的空氣讓冰淇淋融化的有些快速,奶油順著湯匙的握柄流在了少女的小手上,讓她一不小心把勺中的冰淇淋跌在了自己的手中。
對小手中那有些黏膩的觸感,稚幼的臉頰上起了淡淡的紅暈,正在她在苦惱應對的辦法時,一張潔白的手巾放在了她白皙的小手上,一點一點擦拭著。
少女怔了一下,便順著被鬥篷遮擋的手看向了那冰冷的麵具。
不知為什麼她笑了,燦爛的如麵具上的笑容一般,眯起了眼睛笑的很開心,小嘴的嘴角都翹了起來。
手巾被提起放回托盤,少女繼續享受自己的晚餐。
詐欺師默默地站在她的身旁等待……
一人站立,一人端坐,一高一矮,兩人的身影被燈光投在牆上,很是特別。
而兩人似乎在一種特殊的默契作用下,都不發聲。
一時間屋內隻剩下,小小的刀叉與餐盤碰撞起清脆的響聲,動作很細、很慢,伴隨著輕輕的咀嚼和吞咽聲。
最後,屋子內的聲音消失了,少女享用完了晚餐。
她小巧的腦袋微微地抬起,粉嫩的唇片上沾著一些散發牛排香味的醬料……
詐欺師再次拿起托盤中的手巾,默默的接近了少女。
很輕、很輕、很輕,近乎撫摸一般,少女嘴角的醬料被一點點的擦拭幹淨。
這個動作很熟練,好像做過很多此一般,細致熟練的照顧著少女用餐。
顯然他做這種事做了很多、很多次,如同本能一般的動作。
少女疑惑的看著身邊的男人,但又再次笑了起來,小手伸出,撫摸著自己的嘴唇,似乎在感受殘留在那裏的感覺……很溫柔
而詐欺師並沒有看到這一幕,他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壺熱水,泡起了茶。
吃完冷飲之後再吃熱的食物對胃是一種負擔,這杯茶可以讓少女不產生太難受的感覺。
他的內心熟知,所有的小女孩對甜品都沒有抵抗力,那種味道對於女孩子來說遠比正餐誘惑的多。
正是因為這樣的熟悉,讓他明白怎樣才會使少女好受一些,不會胃痛。
少女捧起茶杯,明亮的琥珀色映出少女稚氣而美麗的麵孔,粉唇微微張開,慢慢的品嚐紅茶的味道。
而當少女拿走茶杯之後,詐欺師將茶壺連同托盤一起放下,隔著桌子站在了少女的麵前,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
可少女此刻卻很突兀的說了一句話。
“詐欺師……我……很滿意。”少女突然說道,此時她身上的稚氣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她嬌柔外表極不相稱的成熟。
“滿意……什麼?侍奉您……是我的責任。”粗糙刺耳,猶如銳物劃過金屬發出的聲音一般的沙啞,詐欺師的聲音有著讓人有種發毛的感覺。
“你……不是詐欺師……如果這是我最後一頓晚餐的話……我……很滿意……”少女微笑著,斷斷續續的說著,“如果你下了毒的話……”
“真是令人驚訝,你是怎麼看出來的?”詐欺師頓了一下,他令人聽來不悅的聲音也在這一瞬間改變了,“我不認為我的偽裝有什麼問題。”
少女聽著那不熟悉的聲音,平緩中性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舒適,可卻蘊含著一種戲謔的感覺“沒有任何的問題,不如說應當稱讚你的偽裝,身高體型聲音氣質幾乎完全一致,我起初根本沒有發現。”
少女說到這裏,放下了茶杯。
細嫩的小手輕緩的撫在了她粉嫩的唇邊,感歎的說道“詐欺師是一柄匕首,暗殺者是不可能這麼溫柔的。不知名的先生,你家中一定有一位你非常疼愛的女孩吧……那孩子真的……很幸運呢……”
“是嗎……”
詐欺師遠比他人高大強壯的身軀忽然像是漏氣的皮球一般癟了下去,變得有些瘦削起來,但和他那有些中性的聲音結合,卻又比剛才的形象協調的多。
“這頓晚餐能讓您覺得滿意……我很榮幸,聖女大人。”變化之後的詐欺師再次端起茶壺,為少女續上了紅茶。
“你知道我?”少女再一次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紅茶,稚幼的麵容帶著的是精明的成熟,對於對方點明自己的身份沒有顯露任何的慌張。
“我知道關於你的全部。”詐欺師點了點頭,“你是聖教的幸運聖女,教皇的外孫女,商會目前的管理者。”長串的身份被詐欺師說了出來,少女也慢慢的聽著,不作任何表示。
“如果你要用我當人質要挾教皇,那就別白費力氣了,聖教裏沒有人會在乎我的死活。”少女淡淡的說道,甚至情緒都沒有什麼變化,臉上依舊是那樣微笑著。
“不,我感興趣的是你為什麼不遠千裏來這麼個邊境的甕城要塞,聖女是不需要在那個榜單上麵爭名的。”詐欺師慢慢低下頭,盯著少女的眸子,“詐欺師是商會旗下最為鋒利的匕首,贈送的死亡從來沒有人能夠拒收。但身為一個高層的管理者,暗殺者的任務隻要簡單地一個安排就行了,最多也就召見回本部,你卻急匆匆的趕到暗殺者的所在地,這太異常了。”
“那能怎麼樣?我才上任不到半年,信不過那些人。”少女低下頭,富有攻擊性的眼神仿佛一把把利劍,那種被看透的感覺讓她急忙避開詐欺師的視線,但嘴上並沒有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