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矛盾是人與人之間常有的事,何況是長久住在一起,又互相了解通透的倆人呢?
毫無疑問,就算倆人默契非凡,很多時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暗示,就能讓對方明白自己的心思,但萬事都有意外不是,就像上次吵架一樣,明明倆人都討厭林月,連討厭的動機也一模一樣,可當時我就沒有意識到,蘇唯竟會幫林月說話,而不是跟我一起排斥林月。
可以說,那次我真正生氣的地方,完全是因為蘇唯跟我的不同步。
我腦海中始終認為,我和蘇唯在以前既是同一個人,就算現在分成了兩個人,但我會做的事情,他肯定不會反對,而他要做的事情,我也絕對是舉雙手讚成。
然而現實狠狠的給了我一個教訓,蘇唯和我的的確確是兩個人,兩個有著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理念,自己的意誌的獨立生命。
我不能全憑自己的意誌去扭轉和決定他的想法,他也同樣,雖然我們有著完全一樣的記憶,一樣的習慣,一樣的思想,但生活還是在繼續,我們終究會慢慢變得存在一些差異,最後經過時間的打磨,這個差異會越來越大,直至兩人從內到外都發生改變,到那時,我就是我,蘇唯就是蘇唯,沉澱在我腦海中的那段屬於蘇唯的記憶片段,大概會漸漸模糊不清,最後埋藏進時光裏,隻剩斑駁回憶。
說實話,我挺恐懼這一天的到來,我抗拒讓自己去接受夏可這個臨時想出的身份,更抗拒自己會安然接受現狀,一直一直這樣過下去,這隻是妥協,我始終這樣告誡自己,這隻是無奈的妥協,如果會有辦法解決的話,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去嚐試。
可真的是這樣嗎?
這一個星期以來,我上學和蘇唯在一起,放學和蘇唯在一起,到家裏同樣還是和蘇唯在一起。
我不知道蘇唯是什麼感受,或者說,我可以借助以前的記憶來模擬出蘇唯此時的感受,但這是以前的蘇唯所想,我不能確信此時的蘇唯也會這樣去想,終歸倆人相處,所處的角色不同、位置不同,帶來的直觀感受肯定不同,我沒有處在他的位置、角色,所以自然不能確信。
我對蘇唯的感受不能確信,但有一點,我知道我和蘇唯是都有所確信的,那就是溫馨和幸福。
上學時有人陪,放學了也有人陪,複習時有人陪,煩惱了也有人陪,生活中有人陪,寂寞了也有人陪,在家時有人陪,出門了也有人陪。
什麼都有人陪著,什麼都有一個知我者,去傾訴。
這對於以前那個隻知道偽裝自己,隻會在別人麵前努力的改變自己,刻意帶給人歡笑,帶給人溫馨,帶給人幸福,帶給人一切虛偽麵具的蘇唯,是多麼大的**。
至少我無法抵抗這種**,我貪戀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貪戀著每一天的相望,貪戀著每一刻的相處。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有了變回以前自己的方法,我真的會義無反顧的去做嗎?
做了,就回到從前那樣的生活,繼續去麵對那個討厭的自己,那個似小醜一般的自己,隻是為了男性的身份,隻是為心裏更安穩些。
不做,延續下去這種生活,和蘇唯如知音一樣的相處下去,上完高中上大學,然後實習,入社會,找工作,就這樣平平凡凡的相濡以沫下去。
哪一種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呢?
其實兩種都想要,也曾在心裏呐喊為什麼蘇唯不是自己,而自己變成了夏可,但轉念一想,剛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自己和蘇唯可以說經曆的是一模一樣,那麼到底秉持著記憶的自己是蘇唯,還是這個世界的蘇唯是蘇唯?
如果兩者都是,那麼也就不分彼此,我是蘇唯,他也是蘇唯,不管是我成為了夏可,還是他成為了夏可,會發生的事情,還是會一如既往的發生,相信那個夏可,肯定跟我是一樣的做法和一樣的想法,絕對不會存在半分不同之處。
所以去糾結我和他為什麼不是他變成夏可這一問題,實在是沒有多大意義的事情。
話說回來,按這樣的道理去想,其實前一個問題也沒有糾結的必要。
如果我真的認定,蘇唯就是我,我就是蘇唯,那麼為了他而做的事情,不也就是為了自己而做的事情嗎?
就好像剛見到他時,心裏首先升騰而起的是厭惡,再後來便就是恨鐵不成鋼的怒意,想要去改變他,讓他變的不再討厭,變成自己以前想改,卻始終改不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