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君若亦能這樣心平氣和的和她對話,景笙一時倒不知道接什麼。
反倒是君若亦又接了一句:“你的護腕如何了?”
與上次的口吻不同,這次君若亦的語氣平靜,倒純粹是詢問,景笙搖搖頭又笑了:“來日方長。”
“你很喜歡他?”
景笙一怔,隨即笑道:“沈墨很優秀,沒人會不喜歡的。”
不假思索,就避開了正麵的回答。
“那君公子呢?喜歡上齊小姐恐怕會很辛苦,畢竟齊小姐確是當世豪女,十二歲成名,如今隻怕全皇朝沒人不識……”
“不。我不是因為這個才想嫁她。”君若亦打斷景笙的話。
“?”
“我喜歡她隻因為她是齊旻瑜,與別無關。”
君若亦說的坦坦蕩蕩,絲毫沒有掩飾。
景笙在心底反問自己,為什麼不敢說。
說什麼?
那從人群中翩然走來說著“諸位寫詩也總要時間,不妨再多給景小姐些時間”的身影。
那站在雅閣門前,笑意溫存道“景小姐,好巧”的模樣。
抑或是那個拉著她穿梭於帝都一道道巷弄的溫熱手掌。
還是那份會在雨中為她送傘的細致。
哪一樣不是記憶猶新?
初見時的公子端方,溫潤如玉已遠不能概括,彈琴時的安謐,舞劍時的凜冽,燈會時的體貼,在熟識中沈墨的痕跡越發清晰也越發生動。
再想起沈墨,隻是這個名字而已,景笙就能聯想起遠比這多得多的東西。
閉上眼,似乎能看見那個溫柔的男子靜靜微笑,一顰一笑栩栩如生。
她又怎敢說不喜歡?
君若亦到底沒有久留她,又聊了兩句,景笙便捧起書繼續研讀,讀書上不到一半,君若亦就又轉回臥房內修養,君若亦這一走,很快就有侍人上來問景笙是否要回府還是繼續等待。
景笙自然是巴不得回去的,書雖好看,可是晉王府的氣息對她而言也實在太過壓抑,怎麼也沒有在秋竹院自在。
出府之前倒還有個插曲,君若亦的姐姐晉王世女叫人攔了景笙,說是有事要說,景笙進了君若蘭的院子才知道,方才聞到的中藥味並不是熬君若亦藥的味道,而是這院子裏的味道。
久經中藥熏染,院落裏四處都彌漫著淡淡的藥味,連帶著進去都仿佛能感覺到繚繞的藥煙。
景笙進去時,君若蘭正在喝藥,那碗東西的顏色並不比君若亦給她的要淺,君若蘭卻眉毛也不眨一下仰頭喝完。
見景笙來了,君若蘭的臉上浮起微笑,甚是動人。
不過說的內容就實在……
君若蘭大概還不知道自家弟弟早就心有所屬,一個勁的和景笙說著君若亦的事情,總結過來,無非一句話,我弟弟以後就交給你的,請多擔待。
景笙雖然半點娶君若亦的想法都沒有,但此時卻不能表露出來,隻好耐著性子聽君若蘭喋喋不休了半晌,終是回到了景府。
剛走到秋竹院,就聽見裏麵傳來說話的聲音。
院裏該隻有嶺兒一個人的,怎麼會有說話聲,再仔細聽去,發現是幾個小男孩嘰嘰喳喳的聲音。
景府枝葉不算繁茂,這一代本家隻三個孩子,景笙,景清,景言,那這幾個小男孩,八成就是景府裏家丁的孩子。
隻是,不知道這幾個孩子怎麼會來她的院落?
正想著,一道溫柔的聲線穿耳而過:“別急,我這就取下來。”
景笙倚在門框邊,看著翩躚而起的身影從古槐枝頭摘下一隻燕子紙鳶,衣袂連綿而起,隨即腳尖輕點旋身,漂亮地落地。
男孩子們接過遞來的紙鳶,模樣興高采烈,連聲道謝,甚至有兩個手舞足蹈的對著槐樹比劃,想來是在問沈墨是如何上去的。
景笙走進自己的院落,拍著掌道:“小墨,輕功不錯嘛。”
沈墨聞言看向景笙,眨了眨眼:“你覺得是輕功?”
“難道不是?”
沈墨噗哧一聲笑了,手臂向上一拋,景笙隨之仰頭,一根指粗的繩畔從古槐頂端落下,繩畔的末端是一個係好的圓環,顯然方才這個圓環正套在古槐的頂端。
“輕功我隻學了皮毛,淩空飛天什麼我可不會。”
景笙望了望天,想想也是,不借任何工具就這麼飛身上天那分明是違反牛頓第二定律的……
一垂頭,發現剛才還活躍著的幾個小男孩現在都有些害怕似的躲在了沈墨身後。
景笙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沒什麼嚇人的地方吧。
沈墨似乎發現了,轉過身,彎腰笑道:“你們怎麼都躲在我身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