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堂大笑中,葉小盾腸子都悔青了。現在他才明白,天元期貨的老陳幾次三番打電話過來要和自己談合作,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當初給自己的條件不會比永順差,如果答應了合作,那現在站在台上器宇軒昂、侃侃而談的應該也有自己,何至於落到今天潰不成軍、看別人臉色的地步,說是絕不搖尾乞憐,但這次不就是來求人家把輸了的錢還給自己嗎。
第一眼他就看出,演示的賬戶資料都是真實的,每放一遍,他的心就滴一遍血。
肯定是那個二狗子,其實自己當時也發現了他的能力,可內心深處並沒有瞧得起這個縣城來的農民,為了楊川鬼使神差地站在了人家的對立麵,盡管後來盡力挽回,也還是與這樣的緣分失之交臂。
不對,人家過後並沒有計較,不但沒有計較,這次還主動和自己聯係示好,尋求合作。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一次次地回絕,不但和這樣千載難逢的機遇擦肩而過,反倒把楊川當成了寶貝死死不放手。
剛才唐海平說,一開始他們和自己一樣,也沒把天元放在眼裏,可他們隨後卻能放下姿態,看清大局,不顧永順赫赫的聲望而去拜服在一個三流期貨公司的麵前,去傾服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青年農民,這樣的氣魄和胸懷,自己不大可能做得到。也許這就是差距,這就是為什麼永順兩個月能賺幾十個億而自己卻為一個多億大老遠地過來懇求、耍賴。
永順放下了尊嚴,卻得到了更大的體麵,自己處處把名聲看的比什麼都重,卻落得了今天被動困頓的結局。等等,現在他們並沒有把自己拒之門外,隻要願意,和他們合作還是一個切實可行計劃。但,不知為什麼,從內心深處,自己就是控製不了對天元和那個二狗子的排斥和抵觸,雖說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但即使時光倒轉,以自己恐怕也還是會第一時間就拒絕和他們合作。
楊川躲避著葉小盾的眼神,心中的滋味也是五味雜陳,難以言表。偶爾看一眼老師黑水,見他的狀態也和自己差不多。
盡管極力保持著平靜,黑水的臉上還是透出了明顯的憔悴和虛弱。昨天被老道近乎異端邪說的期貨觀點轟炸得夜不能寐,剛才又再次被永順和天元神話般的盈利轟炸了第二遍,一時間隻有一個感覺在他的腦子裏頑固地增長,那就是,原來自以為對期貨有所了解的自信在一點點地剝離,曾經非常願意指點別人的良好感覺也在一點點地消失,他突然發現自己以為多少懂一點的期貨,其實連門都沒摸到,就像一座高山前的螳螂,麵對在巨大的未知舉步維艱,除了習慣性地空舞雙爪、茫然四顧外,全身早被深深的無力和無助層層地包圍。
這時聽葉小盾像是自言自語地說:“看來永順的確沒有在棉花上和紅磊作對,他們根本犯不上,估計棉花就是他們最小的盈利品種,故意輸出去1000萬也有可能是真的。”
黑水這才把自己昨天聽到幾個小姑娘議論這件事的情形說了出來。
會場那邊又傳來了一陣笑聲,幾個人放眼望去,原來還真的有人主動要求退回已經拿到手的參賽費。
“一開始我領到參會費還真挺高興,覺得老唐你夠意思,可現在我不這麼看了。”說這話的是一個西北漢子,身材健碩、滿臉紅光,也不知道是激動的還是天生的,“你們賺了這麼多,就算是把我們喊來當觀眾看你們得瑟,都不該隻給一千萬。”
旁邊馬上有人跟著起哄:“就是、就是,和五十幾個億比起來,這一千萬,拿了比不拿更難受。老唐你要是想收回去開口啊,我馬上就退給你。”
“別啊,你們不要給我,我相信唐總把我們喊來不是為了顯擺,剛才不是都說了還有大事和我們商量了嘛,你們啊,也太沉不住氣了。唐總你就別再逗我們玩了,有什麼事情趕緊說,要我們做什麼盡管開口,我這也快有點沉不住氣了。”
一陣玩笑後,YN一家基金的老總開口道:“老唐,我現在對你找我們來商量的大事情,越來越有興趣了。天元期貨的朋友昨晚喝酒時差不多都認識了,我想知道到底是誰,把你們永順打得滿地找牙、不戰而降,他也算是替我們這麼多人都出了口氣。我也想能當麵感謝他,沒有他,我們沒有機會今天聚集在這裏,更拿不到這一千萬。”
唐海平笑道:“是我疏忽了,其實昨天你們都碰過杯,他現在就坐在你們身邊。”說著朝坐在台下的於根水做出了個邀請的手勢:“於根水老師,就是那個讓永順敗得心服口服的人,請他上來給大家說幾句話。”
看到走上講台的,不是二狗子,更不是那個老道,而是一個自己並不熟悉的陌生人,葉小盾的心徹底涼透了,大腦一片空白,以至於於根水說了些什麼一句都沒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