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在野藤臉上看到嘲弄和不屑的表情,葉小盾和楊川不約而同地在心裏暗讚了一聲,這才是大師啊,穩若泰山、靜如秋鴻,臨天崩而無懼,趨地裂而不慌;任對手百般伎倆、千般狡詐,任你手法不斷翻新,花樣層出不窮,我自氣華神怡、安然自若,好一派由你萬路來,我隻一路去的浩蕩胸懷和坦蕩氣概。
想到自己剛看到這條短信時先是驚訝,後是憤怒,再就是壓抑不住的鄙夷和蔑視,心理活動全都溢於言表,不由得大感慚愧。
輕咳了一下,葉小盾重新收拾了心情,語氣沉穩,態度認真地問野藤道:“野藤君,您認為,他們這時候給我們發這樣的短信,是出於什麼樣的動機?”
沉默了一會兒,野藤才反問道:“你們的看法呢?是不是覺得他們是在虛晃一槍,和我們玩心理戰;或者是他們的壓力已經到了承受不住的臨界點,現在的舉動完全是崩潰前的語無倫次?”
“......”
葉小盾和楊川過來時,一路上都在分析對方的目的,野藤說的這些正是他們討論後的一致看法,被野藤這麼一問反倒讓他們惶惑起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想了想,楊川說出了自己的觀點:“野藤君,我們從對方的角度,推演了他們這麼做可能的原因:
1、想嚇住我們,說是放我們一條生路,其實是想擾亂我們的視線,把水攪渾後為自己找到一條逃跑的生路。
2、今天的再次下跌,讓他們感到了末日的危險,再撐下去難以收拾,所以萌生了退意。放出這個煙幕是為了給我們造成他們還在尋求最後決戰的錯覺,由此放鬆對他們日常操作的警惕。這次明顯取勝無望,他們有可能暗中反手和我們一起做空,以時間換空間,熬到最後趨勢反轉的時候再找機會和我們拚命。”
等了好久,野藤還是石雕一般地坐著,像是沒聽到楊川說話一樣,麵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
河野洋子和野藤共事多年,對他的習慣和思考方式非常了解,將葉小盾和楊川送出門後,轉身看了野藤一眼,靜靜地在他旁邊坐下,等待他從沉思中自己走出來。
“他們少說了一種可能性,”終於,野藤打破了沉默,心思重重地對河野洋子說。
“你是在擔心......”
“不錯,他們很可能是真的有恃無恐,在了解了我們現在的資金情況後,打算最後和我們攤牌了。”
看了一眼仔細聆聽自己的河野洋子,野藤繼續說:“如果他們是故弄玄虛,這樣外強中幹的謊言在盤中一戳即破,隻要雙方一動手,虛張聲勢的麵目就會徹底暴露。在他們的短信裏,我明顯感覺到了一種底氣,他們絕不會隻是想嚇唬我們或者迷惑我們這麼簡單。可能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出現了關鍵的誤判,什麼地方是關鍵呢——資金!”
河野洋子雙眼微眯,大腦在飛速地跟著野藤在運轉。
“他們的資金也許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缺乏,甚至......”野藤想到了什麼,倒吸了一口涼氣,“甚至,永順的借款,可能都是他們精心表演的騙局之一,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在麻木中,自己踏入早就設好的圈套。他們一直在利用我等著他們犯錯誤的心理誤區,所有的表象都是做給我看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個對手就太可怕了。我們在明處,而他們的計劃和實力,可能隻給我們看了冰山的一角。”
“總部對橡膠的研究結論,依然是維持下跌,你真的認為,那個二狗子有能力和整個趨勢作對,和整個野山財團作對?”河野洋子平靜地問道。
“從這段時間橡膠的走勢來看,我認為最大的趨勢還是上漲,這輪下跌不過是階段性的調整。我和研究部的幾個王牌研究員溝通過,他們都同意我的看法,繼續下跌的結論不過是對近期走勢的研判,再次走強展開上攻隨時都會發生。這個二狗子如果先於我們看到了這個結果,一直做出被動挨打的假象,並且在這個過程中給我們挖了一個深深的陷阱,那這條短信說明......”
河野洋子等待著他的結論。
“這條短信,不但不是他們心虛,反而說明他們已經準備好,對我們巨大的包圍已經形成,隻不過我們還沒有察覺到而已。不管是激起我們的憤怒還是讓我們做好決戰的準備,這條亦真亦假地信息,都足以讓我們在迷亂中陷得更深些、更難以自拔些——不是他們想逃跑,而是他們怕我們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