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凡是很老很老的人,都有點兒稀奇古怪的東西。
我爺爺就是這樣,他有一隻很大很重的老木箱。
我動爺爺的什麼東西,他都跟沒看見似的。
隻有接近這隻大箱子,“菲苾,”他總是會這樣大喊,“趕快去做作業。”
可我已經十二歲,知道該做些什麼了。
但可不敢跟那個老古董抗議,隻好裝模作樣地往書上畫小人兒。
爺爺的房子有兩間臥室,一間廚房,一間客廳和一間衛生間。
衛生間的門,正對著爺爺的臥室。
我每次去上廁所,都會看到爺爺的老木箱趴在床頭。
有時候好像往左動,有時候好像往右動。
越是使勁兒地看它,它越動得勤快。
也許是我神經太緊張的緣故,但我一直認為它有某種神秘的魔力。
這隻老木箱上,總蓋著一塊兒藍底白花的棉布。被陽光和燈光照射後,產生一種凹凸不平的質感。
使我總覺得台布下,有隻手在開箱子。
我去廁所的次數更勤了,故意把門,留一條縫兒來監視老木箱。
每次,就在我以為這隻會跑的老木箱,會露陷兒時,爺爺總會像變魔術似地跳出來,說要拉肚子。
他準是故意的,但我什麼也不敢說。
爺爺有對付我的絕招兒,總會掏出笛福,或凡爾納的遊記,讓我學習。
可我已經看得不下幾十遍了。
我覺得就是這樣!他們大人無論閑得摳腳指,還是挖耳朵,總見不得小孩子無事可幹(這種事隻包括做作業)。
“你又要幹什麼?”我剛要將腦袋,伸進爺爺的臥室,他就從馬桶上站起來,“把沁園春雪給我背熟。”
“我已經背得很熟!”
爺爺又要拿暈倒威脅我。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對老木箱這麼緊張。
越是這樣,我就越好奇。
午飯後,在他要去小花園散步時,我謊稱肚子痛,賴在床上。
爺爺疑心很大,竟將他臥室的門鎖上,將鑰匙帶走了。
並氣哼哼地說,知道我的鬼主意。
如果不是那一次秘密交談,我不會對老木箱有什麼好奇。
那天晚上,我被一陣爭吵吵醒。看到爺爺和爸爸,正嚴肅地坐在老木箱麵前。
在他們的背影中,跑過幾個蹦跳著的小人兒。
“他們已經有很久沒有洗澡了。”
“一般的技術,沒法兒為他們洗澡,你想毀了我的夥計嗎?”爺爺很少有發火的時候。
“如果不更換一下,他們的手腳真就不利索了。”
“用不著你說,我會解決得非常棒!”
我看得出神,被走廊中的足球絆了個跟頭。
父子倆回過頭,衝我大喊。
“睡覺去!”
我剛要衝上去看個究竟,他們就慌慌張張地關上老木箱,輪流訓斥我,押送我回臥室。
所以從那以後,我心裏一直惦記著老木箱。
爺爺平時總有個習慣。
隻要讓我獨自呆在家裏,總會假裝忘了拿什麼東西,回來突擊檢查。
所以,我就躺在床上。
直到他滿意地翻了點兒什麼帶走時,才一躍而起,趴到爺爺臥室的門前。把腦袋側歪著,一隻眼睛正對著門縫。
剛開始,什麼動靜也沒有(除了我砸門的拳頭聲),“得把它們引出來。”
我假裝肚子痛,哼哼著大喊,我要睡覺啦。
然後飛速將耳朵貼到房門上,猜想那幫“夥計們”一定會上我的當。
爺爺的臥室裏,依舊靜得可怕。
讓我無法不想到他們是精靈什麼的,不會在白天出來。
尼爾斯也是撞了氣運,該他倒黴。
我可不會是那麼壞的孩子,我要和它們交朋友。必要時,就一下子扼死它們。
我拉上所有的窗簾,讓房間變暗。
又在廚房找些麵包粉,撒在爺爺臥室外的走廊中。
如果真有鬼怪精靈跑出來,就會在地上留下腳印。
可等了很久,地上也沒出現一個腳印。
一定是一幫精明的家夥,正從門縫窺視我。
可看了半天,也沒有什麼可靠的證據,讓我不打哈欠,隻好趴在地板上耐心地等。
除了在上課時,我的嗑睡蟲一般很少出來搗亂。
可這時——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哎!快看看,多愚蠢的家夥!”我被一聲好像是貓叫的說話聲,驚得一下子坐起來,看到一個小皮影兒,一瘸一拐地爬到我的小腿上,狠踢了一腳。
“跟上來,快跟上來。”它朝門縫使勁兒地輪著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