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鼎斜眼掃了一下身後鴰噪的副官,總部向來平和寧靜,就是幼兒院的那些孩子也不會像他一樣吵鬧不休。武鼎把目光轉向和他並肩的男人,年輕的上將繃著臉皮抿著嘴唇眼神冷厲地徑自朝前邁著腳步,根本沒有約束一下副官的意思。

“咳……”武鼎握拳掩嘴,咳嗽一聲,機靈的助手立刻上前接替他的位置陪伴在伽身邊。武鼎落後幾步等越走越慢隻忙著睜大了眼四下驚歎的副官,看了眼前麵眾人走得遠了些,壓低聲音對副官說,“孕人都是很膽小的,他們喜歡安靜的環境。”

“哎?”司不解,一下子轉不過彎來。

“請看那邊的樹叢。”武鼎伸出手,隨意指向一處,半人高的灌木似乎簌簌地動了幾下,司眼尖地瞥見一角白色迅速地縮到灌木後。武鼎輕聲說,“我們尊重孕人的自由,他們可以隨意走動。有些孩子很喜歡到戶外來玩,我們怕驚嚇到他們,通常都假裝沒看見,也不敢弄出太大的聲響。”

這時,司明白過來了,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作賊般掩嘴低語,“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失禮了。請不要生氣。”

武鼎笑道,“沒關係。隻是……”

“什麼?”聽到武鼎停頓半晌,遲疑著不知該怎麼開口的樣子,司馬上緊張得臉色都變了,急急問。

“隻是……你可能被孕人討厭了。”武鼎笑眯眯地回答。

司聽後,頓時蔫了,“被孕人討厭”五個大字像巨石一樣打擊得他耷拉下腦袋。司焦急無措地抱起頭喃喃自語,“被討厭了……怎麼辦啊?怎麼辦……”

武鼎蔑笑著丟下安靜下來的副官,腳步輕快地朝前追去。

前麵一行人停在巨大的雕像下,伽把那邊發生的事盡收眼底,敏銳的目光並沒有放過武鼎眼裏精光一閃的細節。

“將軍。”武鼎有些意外,麵上不動聲色地笑著,走近時仰頭避開伽淩厲的視線,介紹道,“這是人類最偉大的科學家,孕人啟示的發現者,孕人中心創始人,謝恩博士的雕像。”

伽瞟了一眼,近十米高的石頭雕像擺出端坐的姿勢,雕像下方的金屬牌上刻著幾行字。

“‘如果你需要他,與其乞求,不如盡你所能去愛他。’”武鼎念出金屬牌上的銘文,說,“謝恩博士為孕人付出一切,他是那個時代最先領悟與孕人的相處之道的人。”

伽回眼看向武鼎,那種眼神仿佛在評判對方是敵是友,武鼎笑吟吟地坦然回視,好一會兒,伽收回那種不客氣的目光,換上一貫的淡漠,道,“我時間有限。”

武鼎故意帶人兜圈子的伎倆被人看穿,他也不覺得慚愧或羞赧,斂笑直言道,“他們都是我的孩子。我聽說將軍威名在外,無論將軍最後帶走的是誰,都請將軍善待他。”

伽深深地看了武鼎一眼,不答應也不拒絕,隻是說,“你膽子不小。”

武鼎但笑不語,接受了伽的稱讚。所謂“威名”,是伽殺俘的冷血名聲,是托卡內外一片罵名。

“那麼,將軍請這邊走,我們立刻為您取樣配比。”武鼎抬手打出個請的姿勢,那個方向是一條偏離主道的小路,彎彎曲曲伸進樹林中,不知通向哪裏。

伽卻連看都不看,側著頭似乎在聆聽什麼,然後出手如電般回身扔出一件東西,灌木後發出一聲哎喲的輕叫,武鼎臉色刹變,跟著的幾個助手趕緊跑過去查看。

“琉卡將軍!”武鼎氣憤地斥責,“孕人脆弱珍貴,要好好愛惜。您這樣粗暴,我真懷疑貴國議院是怎麼通過提案的!”

伽不在乎地拉拉白色手套,一句話頂回去,“‘脆弱珍貴’就該鎖好。”

“你……”武鼎還想說什麼,去查看的助手回來了,助手對武鼎搖搖頭,武鼎深吸一口氣忍下,換上疏離生硬的語氣說,“我也不想耽擱將軍的時間。將軍請。”

伽出人意料地一口回絕,“不必。我就要那小子。”

伽黑色的軍服筆挺中帶著股肅殺之氣,伽左手的袖口處,本該扣在那裏的棕櫚和箭魚袖針不見蹤影。

此刻,森林之中,慌亂地奔跑著的少年一手緊緊攥著那枚銀亮的袖針,過長的頭發散落下來遮住他大半張臉,他氣喘籲籲地停在一棵樹下扶著樹幹休息,伸手小心地摸了摸額頭上被砸出來的傷口,他看著手上的血怔怔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