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之前幹過什麼事,無論他在外麵欠了多少債,從他在聖母像下立下神聖誓約的那一刻起,塵世的糾葛都與他無關。”這是教會與俗世的約定,得益的人稱之為“聖母的庇護”。
當然,曆代受聖母庇護的教職人員中,有多少是真真正正與前塵往事完全絕斷的,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明白。
至少,伯頓主教就不是心無旁鶩的人。
對於長年形同隱居深宮的皇後,別說伯頓主教,就是西斯經常出入宮廷的那些大貴族們,想必也沒有多深的印象。
冰冷,少笑,嚴肅,寡言。
這是媒體對皇後陛下的評價,一言帶之,相比之下別的皇室成員每個都比皇後更能產生話題。
公眾也很少對這位皇後感興趣。
要說皇後有野心,伯頓主教相信,畢竟沒有人能拒絕得了至高權力的誘惑,但是皇後會做出打自己臉麵的蠢事嗎?或者她脫離家族又能得到多少好處呢?
伯頓主教所過之處,無論是神職人員還是信徒,看到主教大人眉頭深鎖的凝重模樣,都不敢上前打攪,就連每周必來教堂告解的思瓦奇夫人也自覺地生生吞下到嘴邊的請求,側身退到一旁讓出路來。
而想得太過入神的伯頓主教根本不在乎他遇上了誰走到了哪兒,對所有人均是不鹹不淡地點頭致意。等伯頓主教終於停下來,抬眼掃出去,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走到墓園來。
他的前任約翰主教就葬在墓園的名人區,每天都有虔誠的信徒來到這裏給約翰點上一支白色的蠟燭或送上一束鮮花,有時甚至還有人帶來親手製作的禮物,相比之下,這裏其它的死者就冷清得多,有的墳墓已經徹底被人遺忘。
所以,即使隔著高高低低的林立墓碑,伯頓主教還是一眼就注意到角落裏的小孕人。
那座墓碑恐怕是這裏最普通的樣式,簡單的十字型,走近些就能看出上麵連半個字都沒有,一個無名氏居然葬在著名的毗萊大教堂裏……伯頓主教不再上前,靜靜地站在原地眼色深沉。
小孕人沒有發現身後的主教,爬在他腳邊的小塞維利亞倒是伸長了脖子帶了點興奮地衝著主教的方向嗚哇叫了聲。
“怎麼了?”怔怔發呆的小孕人抱起女兒,小塞維利亞雖然還不能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意思,但她懂得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指過去。
小孕人回頭,麵色蒼白身材瘦削的伯頓主教一身黑色衣袍站在光線不太好的墓園裏,正逢主教麵無表情地瞪過來,乍一看有種陰森森的寒意從腳底漫延。
小孕人抱著女兒的手緊了緊,躑躅了會兒,還是朝主教走去。
伯頓主教想到小孕人這段時間都在找那個神秘的肯特,不知他這回靠過來是不是又想向他打聽。伯頓主教有點厭煩,冷漠地調頭就走,一刻也不耽擱。
“伯頓主教。”明喊道,腳步加快。
伯頓主教頓了頓,轉身看著小孕人,“閣下,現在這種情況,我認為您還是呆在房間裏比較安全,畢竟我們都不知道會不會有狂熱分子或什麼激進人士衝進教堂對您和您的孩子造成威脅。”
議院已經組成新的調查小組對塞維利亞保衛戰役進行全麵調查,有媒體評論說這是托卡權力高層中的一部分人要為伽?琉卡翻案而進行的實質行動。蹲守在教堂周圍的人也隨之增多,雖然裏麵確實有部分是媒體記者,但也混雜了別有用心的人。
【在聖母的麵前贖回你犯下的罪吧。本?蒂奇,我要你發誓,如果那個孕人和他的女兒在你手上出了事,就用整個蒂奇家族為他們陪葬!】
來毗萊之前,皇後陛下的囑咐猶在耳邊,托卡的教堂實際上控製在皇後的手中,作為讓他得到聖母教會庇護的交換,皇後命他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這個孕人和他的孩子。
伯頓主教一想起這些,就覺得頭隱隱作痛。
畢竟要對付伽?琉卡的人可不全是華公主那樣的水準!
明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頭,終是平靜地低聲說,“非常感謝您的照顧,主教大人。”
帶女兒回到房間,把女兒放到玩具堆裏自己玩耍後,明滿腹心事地坐在一旁想得出神。
半身扒在圓滾滾的藍尾豬上,幾乎和那隻會說話的仿生豬一樣胖的小孩睜大了眼仰望孕人爸爸,她不明白為什麼孕人爸爸不高興,她想要孕人爸爸看看她,同她一起玩。
“帕……”軟軟的小手指輕輕勾住孕人爸爸的大手,塞維利亞一邊四肢並用抱住藍尾豬,一邊還要艱難地撅起小屁股一拱一拱地挪過去,討好地將臉頰蹭在孕人爸爸的手背上,那雙奇特的晶亮大眼頓時笑得彎起來,聲音又軟又糯地撒嬌,“帕帕~”
女兒主動湊過來親近,明當然不會把她推開,心情再複雜憂慮再多,都抵不過女兒那聲口齒不清的“爸爸”,抬手在女兒頭頂揉了揉,明忽然低頭用力地親了女兒一口,啵地一聲,親得小孩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