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金色的夕陽伴著火紅的火燒雲,為天地間染上一層紅紗。
楊威關上車窗,緊挨著兩台拋錨在路上的大貨車邊停下,讓貨車高大的車體擋住警車,靠在方向盤上回憶記在腦袋裏的地圖,心頭一絲茫然縈繞。
高速公路走不通了,如果從其它幾個方向的高速路口出城,想轉向北就得繞上幾百公裏,其中有一條甚至得繞道外省。
“你在想什麼?“任菲重新躲回放倒地椅背,著枕在後座上,半條雪白的小腿懸在椅墊外。
“沒事。”楊威也把椅背放了放,給自己更多的活動空間,他把背包拉過來,先解開上麵的衛星電話,覺得高度差不多了,才抬起任菲的小腿,把背包墊在她的腿下。
背包墊的腿雖然並不舒服,可怎麼也比直接懸在半空好多了。
“謝謝。”任菲輕輕地道了聲謝,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裏堵得慌。
以前接近她的男人無不想盡了辦法討她的歡心,鮮花珠寶燭光晚餐可謂應有盡有,可她的心卻從來都像一塊冰一樣寒冷,仿佛那個周旋在眾多男人間的女人不是她,她隻是個冷眼的旁觀者。
但是為什麼胖子這麼個小小的動作,卻能讓她覺得感動,覺得心頭暖暖的?難道這就是患難見真情?
呸呸呸,我才看不上個胖子!
任菲第一時間撲滅了心裏不知道怎麼燒起來的業火,可眼睛卻忍不住仔細地上下打量楊威一番——狹窄的空間讓胖子的動作很難展開,他縮著身子,小心地左右挪動,還得小心不讓堆積的東西壓到任菲。
楊威正探著身子把駕駛座後麵的東西挪開,好把靠背放平,挪開的東西放在兩人中間,慢慢地堆起小臂那樣高。
楊威把最後半箱礦泉水搬到後坐中間,緊挨著任菲的頭放好,奇怪的瞅了任菲一眼:“你怎麼了?用那種眼神看我?”他推了推中間的一小堆東西,確定都放得牢靠了才放心地把椅背放下,現在他也有了一張狹窄但足夠他躺下的“床”。
任菲猛然間回過神,臉蛋通紅通紅地垂了眼簾不敢看楊威,嘴裏顧左右而言他:“咱們今天就在這兒過夜了嗎?”從她的角度正好看到側麵那台車的半個車窗,一隻活死人正趴在車窗上,兩隻爪子壓著玻璃,幾乎全白的眼球可勁地往警車裏瞅。
“活死人!”任菲嚇了一跳險些叫出來,幸虧她一直擔心楊威扔下她,心裏一直想著他的話,這才把到嘴邊的尖叫又忍了下去——他要的是個不會添麻煩的同伴,而不是隻會尖叫的廢物!
楊威瞄也不瞄一眼,躺倒在椅子上,舒服地呻吟一聲:“喔——我早就看見了,要不是有它在這兒,我還不選這台車呢。你別擔心,它能出來的話早就出來了,再說活死人也撓不壞咱們的車,你當看不見就完了。”扭扭脖子,他覺得腦袋底下少點什麼,控得厲害,伸手從礦泉水箱子裏抽了兩瓶水墊在腦袋底,權當枕頭。
這回舒服多了,他又想起任菲剛才的問題,解釋說:“怎麼?難不成你還當咱們能找間賓館什麼的?”
任菲想想也對,可眼睛還是忍不住自己往活死人的方向轉:“我才沒那麼想,但是就在這兒?你就不怕那群人追上來?”
“有什麼可追的?他們要追早追了,還用等到現在?他們那點膽子,真有那個種的話還不早衝進市區收集物資了?用得著堵住高速入口打劫?你別太高看他們。”楊威隨口應付幾句。
想想又補充說:“這個地方四麵空曠,沒有住宅小區也沒有商業區,病毒的傳染性再強,也不可能在沒有人的情況下憑空變出活死人來。往前走就得用第二套方案,從普通公路向北開,你也知道沿路都是田地和村莊,那裏樓房少,人要麼就跑光了,要麼就是全變了活死人,運氣好活下來的肯定不多!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什麼?”任菲的念頭跟不上楊威的思維跳躍,不明白楊威的意思,但她還是看看天色估計說:“七點多吧。”
“準確點說是七點二十七分!”楊威衝她晃了晃剛開機的手機,又把電話關機收好,“用不了多長時間天就黑了,能不開車燈麼?晚上是活死人活動的高峰,別管是發動機的噪音還是車燈都能把活死人吸引過來,到時候可不止那麼一兩隻。”
他指了指貨車車廂裏仍然趴窗戶的活死人:“今天就在這兒過夜,它多少能給咱們提供點掩護。”
任菲聽得差點傻了眼,不過是停車睡一夜他也能想出這麼多彎彎道道來?她一直以為自己算是挺聰明的人了,但和胖子一比,好像什麼都比不上他!想想那些被她耍得團團直轉的男人……怪不得都說戀愛裏的男人女人都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