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的態度堅決無比,寸步不讓,他狀似平常地瞅了秦祥一眼,秦祥立即明白了老師的意思,他的心髒猛地一頓亂跳,用前所未有的和顏悅色地態度說,“就算我們倆不肯出來,你們也可以找肖醫生把門打開不是?又不是隻有我老師才有最高權限。”
他一向盛氣淩人,突然之間轉變了態度,幾個戰士都是一愣,同時感覺到什麼地方不大對勁,可又想不出到底什麼地方有問題。
氣密門刷地打開了,教授邁著從容不迫的腳步走進實驗室,秦祥趕緊兩步追上去,幾乎是緊貼在教授身邊,寸步不離。
玻璃氣密門在兩個人的身後關上,噝噝的抽氣聲響,門裏的氣壓降到標準氣壓以下60帕。
“你什麼時候學會自作主張的,我是你老師還是你是我老師?”錢教授強忍怒火,低沉著聲音訓斥秦祥,可從外麵戰士的角度上看,教授和平時一樣毫無異常。
秦祥沉默著不說話,目光注視著實驗台上的培養皿,眼裏閃著莫名的神色。
他不吱聲,教授也不再說他,錢教授知道這個學生的自尊心其實比任何人都強,雖然他沒回答,可說他半句都能記得一清二楚,沒必要多責備。
“既然來了,就幫我把實驗做完吧,必要的時候,抓緊往外跑。如果我……”
“老師!”秦祥突然間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樣猛然打斷了教授的話,“沒有如果!”
他看看教授再瞅瞅實驗台,臉上充滿了掙紮和矛盾。
“聽我說完。”教授的聲音無比平靜,秦祥背對著外麵的戰士,戰士們根本看不見秦祥臉上的表情,可戰士們卻能看到教授的側臉,教授必須讓自己保持平靜,不能讓任何人看出問題!
“在我的枕頭底下有一份遺書,你知道該怎麼辦。”教授坐在椅子上目視前方,心跳忽然間開始慢慢加速。
他搞了一輩子醫學,今天的實驗是他這一生裏最重要,同時也是最輝煌的時刻,他的眼裏有一種光芒閃爍,堅韌而鋼烈。
“老師……”
“行了,幫我擋住他們!”教授從實驗台上拿起一支注射器,打開一隻試管抽了半管血清,目光爍爍。
他矮胖的身材在秦祥的眼裏突然間放大,頂天立地偉岸無比。
秦祥不知道怎麼的鼻頭一酸,眼淚刷地流了下了,他視線模糊著橫跨了步一擋住了戰士們的目光。
教授衝秦祥笑了笑,雖然秦祥看不清教授的表情,可他看出了教授眼裏的笑意,下意識地抓住教授的手腕叫道:“老師……我……讓我來吧。”
“放手!”教授平靜而不容質疑地說,“你還年輕,有大把的人生好過……嗨,你看看我說這些幹什麼?別亂想。成功率高著呢!你別閑著,裝著收拾東西做戲給外麵看!”
秦祥愣愣地放開了手,胡亂地在實驗台上擺弄著空試管,雖然他一時衝動說出了代替教授的話,可真讓他坐在教授的位置上完成實驗的話,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這樣的勇氣。
他和教授不同,他是剛剛成長起來的新一代,而教授是建國初期從海外歸來的留學生,那個年代的人身上都有一種讓他無法理解的獻身精神,執著無比。
錢教授三兩下拆開了手腕上的密封的膠帶,兩把拽下了兩層手套,將抽滿了血清的注射器紮進了血管,慢慢地推了進去。
不知道為什麼,走到這一步,教授緊張得心跳反而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外麵三個戰士緊盯著裏麵的情況,看到教授坐下,秦祥一個人忙忙碌碌還感慨著“有事弟子服其勞”,可等秦祥第三次把空試管從左邊的試管架上拿下來挪到右邊的試管架上,他們三個同時一呆。
“他這是幹什麼?”戰士甲狐疑地問。
“不知道啊,你看那個試管裏裝東西沒有?”戰士乙仔細盯著秦祥手裏的試管,可怎麼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屁吧,就算裝著氣體也得塞個口吧!”戰士丙沒好氣地說。
三個人麵麵相覷,六隻眼睛裏同時閃現驚異的神色。
實驗室裏的錢教授哭笑不得地提醒秦祥:“你別光倒騰那兩個試管,幹點別的!”說完,他兩下扒開了臉上的防護裝備露出鼻子,取過一隻裝著淡黃色液體的小試管,吐光肺裏的空氣,猛然間揪開試管上的膠皮塞子湊到鼻子下深深地嗅了下去。
“老師……”秦祥淚流滿麵,號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