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 淫雨紛紛。
李少卿醒來的時候,看到了一群熟悉的麵孔。
吳來英等人守在床前,看到他睜眼,紛紛下跪,叩首道:“主人。”
李少卿輕輕“嗯”了一聲,道:“緲兒這次辦事不錯,如果不是你們及時趕到,我怕是回不來了。”
緲兒笑道:“屬下見柳欣帶人來索要玥珠,料定是主人落難了,就飛鴿傳書給揚州求救了。多虧眾兄弟能及時趕來,隻是,讓主人遭了這麼大的罪。”
李少卿環顧四周,哀傷的道:“跟冷劍女比起來,我受這些算什麼!”
眾人都沉默,吳來英輕輕奉上找回來的天女劍和鳳尾金釵,道:“主人節哀。”
李少卿緊緊抱著那把寶劍和寶釵,輕輕閉上眼,任淚水肆意橫流。他退了眾人,隻留下李少芸。
這樣陌生的氣氛讓李少芸局促不安,待那群陌生的冰冷的人退下去之後,她稍稍輕鬆了些。
“你跟這個鏡水樓究竟是什麼關係?”少芸女心中盡是疑惑。
“十七年前,那個雨夜,李家千餘條性命葬送在朱棣的屠刀下時,我就在不遠處的樓頭站著。那年,我七歲。”李少卿麵無表情的描述著,從他的話語中聽不出一絲的感情。“我專心練功十年,拜別了師父,回到揚州。父親為我藏下一筆財產,我用這筆財產做誘餌,終於見到了鏡水樓的主人。他武功很高,可惜不得人心,我收買了他的手下,殺了他,取而代之。”
少芸女瞠目結舌的道:“所以,你就是鏡水樓的主人?你既然武功無敵,為何不殺了朱棣報仇?”
李少卿冷冷一笑,道:“殺了他隻能讓他痛一下而已,我們李家幾代人的仇恨,我怎會那麼便宜他!他自詡千古一帝,我偏要讓他國無寧日,家宅不安,我要讓他嚐嚐失去至親至愛之人的滋味!我要笑著看他生不如死!”
李少卿沉浸在他的幻想之中,眼中閃爍著複仇的光芒,繼續道:“我接手鏡水樓的時候,它還是一個無名的暗殺組織,這對朱棣來說顯然不值一提。這個時候,我看到了天地教,我隱瞞身份在天地教最底層廝混了三年,用錢建立了廣泛的人脈,直到冷劍女的到來,給了我一個出人頭地的契機。一招定天下之後,我名聲大噪,逼迫宓娘子讓渡出很大權力,正是利用這些權力,我悄悄壯大了鏡水樓的勢力。現在,鏡水樓的根基遍布全國,勢力深入妓院、賭場、漕運、軍火等等。我本來打算保存鏡水樓的實力,借用天地教的力量去抗衡朱棣,誰知道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我小看了柳欣。”
“那接下來,你還有什麼打算?”少芸女不禁問道。
李少卿緊緊地閉上眼,停了很久,終於開口,道:“我要先把冷劍女留下的傷養好。”
春。
楊柳舞,絮飄揚。
李少卿將和著冷劍女骨灰的那抔泥土埋葬在宅子的別院,獨自憑吊。
黃昏,晚霞淒美。
李少卿依舊佇立,無言。
吳來英默默的走來,站在他身後,輕輕歎息。
“人死不能複生,你要保重自己。”她低低的安慰。
李少卿未回頭,隻是幽幽的道:“我還記得我和她第一次見麵,那年我七歲,剛剛失去了親人,無法麵對這個世界。她看到我,踮著腳摸摸我的頭,對我說‘你是男子漢,要堅強,這樣才能保護愛你的人。’她淺淺的笑著,眼神那麼溫柔,沒有一絲寒冷。我告訴自己,我是男人,我要堅強,這樣才能守護她。”
“然後呢?”吳來英第一次聽他講述他們的過去。
“然後我們各自走著自己的路,從沒有任何交集,直到四年前,我在天王擂台上看到她,她還是那樣孤傲決絕和睥睨天下。如果不是她,我不會這麼快就一鳴驚人,她總是能帶給我希望不是嗎?”
李少卿臉上泛起一絲溫暖的笑意,繼續道:“我告訴自己從此之後要好好守護她,隻有我知道她冷漠和不容親近的外表是假的。這些年,我們總是那樣和諧的相處,從未有過一次爭執,不論我說什麼她都說‘好’,直到來了一個白蝶。”
說到這裏,他突然笑了,搖搖頭,歎氣道:“我們居然會因為白蝶而心生嫌隙,想想真是可笑。”
他輕輕地撫摸著手中的天女劍,眼中流出無盡的愛憐和不舍,對塚中人道:“天地之間,隻有你才配駕馭這把絕世好劍。”
“趙王殿下聽說主人回揚州了,親自趕了過來。”吳來英突然想起來這件事,立刻奏報。
李少卿麵無表情,最後看一眼手中的劍,淡淡的吩咐:“派人接趙王到戲園子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