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離開葉叔叔吧。”顧離再次殘忍地說了一遍。
“不可能。”顧母鎮定了一下，說。
“為什麼？為什麼是葉叔叔？我知道父親常常不在家，忙著他的專業，可是有我陪著你。請不要傷害葉子。”少年的殘忍啊，在他的寂寞的母親的心上像一把鈍鈍的刀反複地切割著，心已經變得淤青了，發紫了，但就是不把血流出來，隻是一團死血在那不斷堆積著，在心口處腫成如何描述也不過分的惡心的可恨的一團。
“你為什麼能這麼對我說？你喜歡葉子才這樣說的吧。你還真像你父親，一樣的自以為是，一樣的自私。”顧母完全冷靜下來了，繼續開始細細地抹著她的粉。
“你知道我為什麼恨你的父親嗎？為什麼放著他這個高等素質的，從大學時期的人不愛而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嗎？你不知道。因為他從你出生前就這麼自私了。當初回到這個鬼地方，他完全沒問過我的意見，他從沒為我想過，如果我來了這裏，我怎麼辦？我是個專業的翻譯啊，我跟在他後麵來到了鄉下，誰講英語？我的事業呢？我存在的意義呢？要不是為了你，我早就離開他了。不過，我也是有責任的。那時的我還太年輕，還一往無前地愛著他，以為有了愛情就算是吃糠野菜也是幸福的。多傻多天真啊，更巧的事，他也肆無忌憚的實行著他的大男子主義。後來，他為了他的研究三天兩頭地往世界各地去交流，開會，研究，又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也是個女人啊。這樣，你還要來譴責我嗎？我的兒子，為了你的所謂的愛情，你準備把你的母親拋棄了對嗎？”
顧母開始塗指甲油了。鮮紅的丹寇盛開在她的指尖，像誘人的蠱惑人心的曼陀羅。聽說，曼陀羅也是極其妖冶的，隻是人啊，隻能見一次，一生，之後就是往生。
“我知道了。那麼，如果這是你的回答，如果你決意不放棄自己的愛情，那麼我，成全你。作為代價，你將失去你的唯一的兒子，而我也將失去我的愛情，作為對你的生養之恩的回報。
從今往後，我們互不拖欠。媽媽，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明天我就準備訂機票到我爸那去。如果你願意，我不介意把你的裏離婚協議書捎上。我知道你準備好久了，在我九歲那年和葉子玩捉迷藏的時候就在你的衣櫃底下發現了。如果你真的這麼痛苦，那麼，我成全你。隻是，告訴葉子，我對不起她。我無法麵對她。將來等我有本事了，我一定會回來找她的。顧夫人，晚安。”
顧離一口氣說了這麼一大堆，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
顧母終於不再淡然，血紅的丹寇瓶掉到了地上，將那一方地毯染得觸目。
顧母被驚醒，麵對離去的不知何時逐漸寬厚起來的肩膀，說了聲“謝謝”。眼淚，像珍珠一滴滴掉了下來，融進地上的那攤紅，也不知稀釋了多少紅，也許還更加大了濃度也不一定，聽說越是真誠的眼淚越是濃度高，越少鹹的很。
顧離呢，在踏出房門的那一刻有沒有後悔過呢？在坐在九萬英裏高的雲層上飛過這個小鎮的時候有沒有後悔過呢？
可以確定的是，若他能看到葉傾眼中的怨恨，以及每個無人的夜晚流不盡的眼淚，他一定會後悔的。可惜，他再也看不見了。
誰能聽見，在漫長的無盡的黑夜裏，一個女生睜大著雙眼一字一句地發下的誓：一個也不原諒。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即使是假裝的，自欺欺人的，也讓它過去吧。
即使我仍想著你，即使我仍很在乎你，即使我在每個夜深人靜的時候仍有著流不盡的淚，我已經能夠很自然地笑了呢。
我把你忘了呢，你會恨我嗎？我很恨你呢。
大一的新生嘛，開始的時候總是閑極無聊的。不用幾天，女寢303的童鞋們便結伴著把周圍的餐館吃了個遍，當然，是在湯美美的教唆和楊光兒的支持下，不然其他兩人可能連這個屁股大的學校還沒走完過呢。至於葉傾嘛，當然還是那副無可無不可的可恨樣。除了對她的白馬王子，她對任何事情都沒興趣，因此寢室其他人嚴重質疑過她是怎麼考上這所學校的。要知道，當初她們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夠著這的分數線，包括嬌氣的湯美美。
“我也不知道誒，就天賦吧。”當時的葉傾公主正在不顧形象地吃著便當。
是的，為了節約時間打遊戲，葉傾公主已經一個連續一個禮拜沒有出門了，頂多穿著史迪仔的大頭睡衣旁若無人的走到寢室大門處領個便當或快遞。真的無法計算啊，信息社會滋長了多少這樣的懶蟲。
“你不覺得可恥嗎？”看著葉傾童鞋在華麗麗地忽視了寢室全體其他成員的鄙視，完勝，直腸子的楊光兒終於忍不住說出來群眾的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