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空氣清涼凜冽,靜謐的珠峰大本營四周被濃得像牛奶一樣的大霧圍著,絨布河流水聲從霧中傳來。已經有人起來了,說話行動的聲音被大霧過濾之後聽起來好像從某個不真實的地方飄過來。團長皺了皺眉頭,顯然對這樣的天氣有些不滿意,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還是吩咐我們按照原定計劃出發。
我們沿著絨布河緩緩的走著,濃霧掩蓋了河流,隻有叮叮咚咚的河水聲清晰可聞。那厚厚的濃霧仿佛一層陰影籠罩在每一人的心頭,隊伍的氣氛顯得比較沉悶,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了那個老喇嘛,他那時說的話現在就象毒蛇一樣鑽進了我的心中,侵蝕著我的心靈。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我被逼出一股狠勁:媽媽的,是福無須躲、是禍也躲不過,要來就來吧,大爺我怕過誰來!
想到這裏,我做了一個深呼吸,重重的吐了一口氣,仿佛要把心中的悶氣全部吐出去。冥冥之中可能真的有神明,就像回應我的變化一樣,整個天空像被一隻巨手拂過一樣,四下裏的大霧在很短的時間內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很快的,遠處的珠峰山麓已清晰可見。
所有人的心情一下子都變好了,大家又開始說笑起來,剛才的濃霧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這才真的是天有不測風雲呀!沒過多久,明亮的陽光一下從雲層中穿出來,望著遠處那白地令人發顫的珠峰,我們加快了行進的速度,希望馬上就能和它來個最親密的接觸。
到了下午2點左右,我們終於走到了白色的邊緣。一路上我們隻休息了一次,隊員們都顯得有些疲倦,於是團長叫我們就地開始紮營,雖然心裏有些不樂意,大家還是聽從了團長的命令。事實上又一次證明了團長的這個命令是非常英明的,我們把帳篷架好不久,山上就開始刮起了強風,在凜冽的風中,任何行動都變得十分困難。狂風呼呼地吹著,帳篷呼啦嘩啦的響著,絲絲的寒氣透過嚴實的帳篷鑽了進來,我們所有人都躲到了帳篷裏。
在男生的帳篷裏,團長和幾位專業人士圍在一起小聲地議論著,我偷偷的瞅了一眼團長,發現他的臉色不是很好。過了一會,團長告訴我們,如果明天風還在刮的話,就中止這次攀登,因為這麼猛烈的風在這個季節的珠穆朗瑪是很少見的,所以我們並沒有預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任何計劃外的變故都是危險的,而且我們這些人很明顯並不具備在這樣的風中前進的能力,中止攀登應該是最明智的選擇了。聽完團長的話,我們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有些低沉,大家都沒什麼心情說話,早早的就睡了。
我在睡袋中輾轉反側,聽著帳篷外麵傳來的各種聲音,感到非常的不甘心,距離夢想隻有一步之遙了,難道就這樣放棄了?可是在大自然麵前,任何人都是渺小的,我能夠做的隻有默默地祈禱了,向我知道的所有神靈祈禱著,就這樣一直到後半夜才睡著。
睡夢朦朧中,仿佛聽見有人在耳邊歡呼,我霍地睜開雙眼,發現風已經停了。真是天隨人願呀,美麗的珠穆朗瑪又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這兩天,一開始總會遇到了這樣那樣的問題,最後的結果卻都是好的,這是否預示著我們的攀登可能會經曆一些艱險,最後卻會有一個圓滿的結果呢!太陽又一次升起來了,我們收拾好行囊,征服珠穆朗瑪的最終行動開始了!我朝著自己的夢想大踏步地前進著!
經曆了昨天那麼多的起起伏伏,本來比較困難的攀登也變得小菜一碟了,我們攀登的速度比預期要快了不少,到中午的時候,我們已經往上走了2、3公裏的路程。這時候天突然陰了下來,強風又開始刮了起來,而且感覺比昨天還要猛烈,每前進一步都要耗費我們巨大的能量,顯然繼續前進是非常不明智的。於是我們決定就地紮營,所有工作才剛剛開始,從風中隱約傳來了某種聲音,團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豎起耳朵仔細分辨著。過了一會,他突然臉色大變,衝我們大聲叫嚷著:“快跑,雪崩了!”
我的腦袋一下子就蒙了,運氣還不是一般的好呀,百年難得一見的雪崩居然讓我碰上了。還好這時候,身體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朝山下跑,一個踉蹌讓我回過神來,我又恢複了冷靜,開始回想起關於雪崩自救的措施:記得雪崩的時候要往山洞或突起上跑,或者在自己的身邊造一個大的洞穴。四處環顧了一下,發現右下方500米處有一個巨大的突起,團長正招呼著隊員們往那裏跑呢。據說當生命麵臨危險的時候,人能夠產生一種不同尋常的能量,我發現自己這回可能是跑得最快的一次了,何況身上還背著一大堆東西呢(著急,忘了)。眼看著就要跑到了,隻聽得嘎嘣一聲,在一陣怒喊和尖叫聲中,我的身體已經開始做自由落體運動了。“媽媽的,爺爺這回中大獎了,雪崩加斷層,早知道我就去買……”,還沒想完,後腦勺受到了劇烈撞擊,我立馬就昏過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慢慢的醒轉過來了,劇烈的疼痛刺激著我的腦神經,那種感覺絕對不是人能夠承受的,多麼希望能夠永遠昏迷下去呀,那樣也許還比較幸福。試著稍稍挪動了一下身體,更猛烈的感覺衝我襲來,我不禁‘啊’的叫出聲來。看來我全身上下至少有4、5處骨折了,努力的舉起右手,摸了摸後腦勺,沒有濕漉漉的感覺,腦袋應該沒撞壞,我自嘲地笑了笑。不斷有雪塊從上麵落下來,表明雪崩還在進行著,看來我沒昏迷很久呀,希望他們能夠平安無恙呀,看來我骨子裏還是一個好人呢。一絲光亮從上麵射了進來,我依稀地發現這是10米左右的深坑,應該是墊底的行李救了我一命。看來我能夠逃出去的機會是非常渺茫了,既然注定要埋骨與此,我也就放開胸懷,心情一放鬆,精神和肉體上的勞累就侵襲過來,我緩緩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