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琳。”鄺梓健終於開口,“我看過了,賬戶上有五十萬。”

……她看著屋簷上懸掛的雨露,有氣無力的問了句,“什麼?”

“雖然不多,可我想多少有幫助,我是把小賽當自己孩子來看的,絕不會讓他有事,和你一樣,不管要我做什麼都行。”

“我知道梓健,可現在連用錢的地方都沒有。你清楚這是什麼意思嗎?”

“用錢的地方都沒有?怎麼可能,金總和我說要用很多錢啊。”

“那是有新療法以後,但現在…你說諷刺嗎?明明得了重病,可連用錢的地方都沒有。”

“總之你先拿著,要用的時候馬上能用。”

姚琳一動不動,眼睛下方的眼袋大的嚇人。

“梓健我了解過了,用新療法的話最初就要準備五百萬。”

“五百萬?”他覺得聽到了叫人起雞皮疙瘩的數字。

“嗯,我每個月五萬,一年好的話加上年終獎也就七十萬,五百萬,你說現實嗎?”

梓健想起過去在幼兒園做保安的工作,一月一萬都不到。

兩人安靜的聽雨,也隻有聽雨,龐大的數字叫人不想說話。

“而且,這還是最初的花費,即便我賣了房子湊足五百萬,也可能一點用都沒有。”

“………”

“可就算這樣我也一定要試試,就算隻有那麼點能抓住小賽的希望,我也要抓抓看啊。”

不知為何,鄺梓健忽然想起無憂無慮的學生時代,他載著溫妮聽周傑倫的“龍卷風”,騎過廢棄工廠占據的江邊……

這兩幅畫麵,真存在於同一個世界上嗎?

“梓健……”姚琳歎口氣,鼻翼微張,像要說什麼重要的話,“我要和金總結婚了。”

雨停了,但玻璃上的霧氣還在,窗外推著死人的白色病床由灌木後一晃而過。

“和他結婚就能慢慢好起來,你說對嗎?”

“嗯!”鄺梓健“嗯”的很用力,聲音大到自己也嚇一跳。

“梓健。”姚琳抓起他放在桌上的手,這隻五十歲男人的手,大而粗糙。

“我也正想要和你講這事,你一定要帶小賽去,越快越好。”

“唔……我們……”

“我們的事,嗯,忘了吧,不要緊的。”

兩人四目相對,一個眼露哀傷,一個麵帶微笑。

或許鄺梓健早習慣了這一切,早習慣了好事永遠不會臨頭的感覺。

“那你們什麼時候去登記?要去韓國領事館吧。”

“恩,金總已經叫人聯係那邊的醫院了,下星期他有空的時候……就會去。”

“好啊,到時候先通知我,我在這幫你們看著小賽。”

姚琳似乎想說對不起之類的話,可鄺梓健害怕聽到。

“姚琳,你不用在乎我,如果我是你也一定會這樣做,有什麼比孩子的命更重要的呢?而且金總也是個好人,他對你好,我看得出來。光這點,我也覺的高興了。”

“嗯。噯對了,實驗的事怎麼樣了?”

“都結束了,我不會再去了。”

“那就好。”

“姚琳,要麼你還是回家休息下吧,接下來不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嗎?帶小賽去韓國一定不輕鬆。”

“不用,在醫院也一直休息,回去反而睡不好。”

“那可不一樣,醫院和家裏的感覺。”

“真沒事。”姚琳淡淡一笑,這些天來她第一次有了笑容,但這笑容中明確的含有一份歉意,不久後她又說了。

“梓健,如果我真的帶小賽去了韓國,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目前沒有,可我大活人一個,總不至於餓死吧。實在不行再回幼兒園當保安咯。”

“梓健…你這錢我不能要。”

“不,你一定要拿著,雖然不多,可總有用。而且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鄺梓健欲言又止。

“這是什麼?”

“總之你一定要拿著,不然我們就算沒認識過。”

姚琳猶豫幾秒,她心中也明白這絕非錢多錢少的問題,而是關乎到鄺梓健對於這對母子的感情。他覺得用這種或許杯水車薪的方式能讓自己心裏好受些。

“那梓健為什麼你不再做以前的老本行證券了呢?”

“做不了。”他苦笑,“資格證永遠被吊銷了,不可能再做了。”

“為什麼?”

“暗箱操作,我以前還在幹這行的時候嚐到過甜頭,靠著和公司分析師一起暗箱操作也賺了不少,可總有東窗事發的一天,所以……後來工作沒了,錢也沒了,跟著,老婆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