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
“哐——”書房大門在不斷的衝擊下被撞開來,隻是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蘇建承癱坐在椅子上,腳邊橫著一尺來長一根木棒,屋子中間一張長凳上蘇紅億趴在上麵早已沒了聲音,玫紅色的衣服上一條條深色的血印,有一兩處竟被打生生打爛,露出斑斑血肉來。
“億兒——!”蘇夫人幾乎就要暈厥,幸而被丫頭扶住急急地撲過去,把已經那昏迷的紅億抱下來,傷口上的觸碰讓他不由□□出口。蘇夫人頓時淚水湧了出來,顫抖著撫摸著兒子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帶著血跡的嘴角,聽他朦朧中哭喊了一聲娘便又昏死過去,滿胸的傷心竟變成了洶洶的怒氣,朝蘇建承大叫道:“你要打死他嗎!!!!!!”
“你問他做了什麼好事!!!”蘇建承見孩子那般奄奄一息的樣子心裏也疼得很,又恨他不爭氣,大罵道,“他居然跑到寶珠樓去!!還和個男人……!!!誒……不成器的東西我打不死他!!”
“好!你打死他吧!打死了你便高興了!都被你害死就天下太平了!你簡直就是個屠夫!!”蘇夫人便是當年的竇芸香,她忍恨活下來嫁給蘇建承,不是為了享受富貴而是為了替江雪照顧他的孩子,她一刻也不曾忘記過,江雪撕心裂肺的呼叫,慘不忍睹的身體,如今聽蘇建承揚言要打死紅億,多年的積恨充斥而起。
蘇建承知道她是在說江雪,心裏的傷疤又被銳器割開:“我是個屠夫我就是不懂!!他們倒是讀書的,滿口道理是非卻偏偏做出這種最最無恥的勾當!!!!!!”
“老爺也沒少做!!”
“你!!”竇芸香輕輕的一句讓盛怒之中的蘇建承像一隻掉進陷阱了的惡虎,大吼一聲又咽回去。是啊,如果不是自己對江雪近乎□□的行為,怎麼會有後來的事,怎麼會有這個孩子,明明是自己經不住誘惑,對,是江雪誘惑他的,是江雪先來誘惑他的,但是為了什麼?那樣的江雪,足以贏得所有人的心,為什麼卻偏偏……失神地低下頭,“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他。”
望著對麵人失落的樣子,卻你能如自己想象中一般感到興奮——那兩個人之間的最大悲哀,就在於其中的一方永遠無法明白,永遠不敢承認。環視這間書房,如今是蘇建承的,而這裏所有的書都曾是江雪的,蘇建承看過,也許全看過,隻是看過又如何……吩咐下人們把蘇紅億抱回房間,竇芸香走在最後,門就要合上時,她在門外看椅子上的蘇建承,一絲莫名的笑容浮上臉龐:“就算看完他所有的書……您也不會明白,他要的是什麼……”
癱坐著的人,用手掌遮住眼睛,手指不停地揉著太陽穴,“我不明白……不明白……”那裏像被收緊一般的疼,多少年了逃也逃不掉,“我不明白……”
太陽漸漸西沉,闞雲霄躡手躡腳地抬起窗格。這房子雖不是第一次來,但是如此強烈地想要進去卻還是第一次,他總是躲在窗外或趴在房頂上從窗門磚瓦的縫隙中尋找那個可愛的身影,也不為了看什麼,隻要知道他一切都好自己也就能安心睡上一覺。可今天,剛打開窗戶一股濃重的藥味便撲鼻而來,跳進之後更是濃得讓人皺眉,慢慢走進內室,那人正側臥在粉色的帳子裏,微微曲著身子,臉上沒有了往常的紅暈,蒼白如紙,大大的眼睛閉起長睫毛輕細抖動,像是睡得並不安穩,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竟燒得燙人,心裏頓時被狠狠揪緊。
原來蘇建承心裏氣手上便沒了分寸,把紅億的背上臀上打得紅腫開裂,慘烈異常,敷了藥本該趴著,可這蘇紅億平時精貴慣的,如何經得住這樣毒打,當場高燒氣喘起來,趴著就呼吸不順,隻能側躺,前後都不舒服。
覺得好像有人在身邊便強睜開眼,朦朧中卻看見闞雲霄哭喪著臉,弱笑一下無力地說:“真…晦氣……”
闞雲霄一看他醒來,連忙收起愁雲,嬉皮笑臉道:“我特意來看你的,怎麼見了我就晦氣?”
“!”蘇紅億張大眼睛,仔細看了看,“真的是你?”
“當然是真的,難道你在夢裏還常能夢見假的我??”
“誰夢你!”要不是身子疼得沒法動彈,定要上去撕爛他那張破嘴,又問,“你怎麼進來的?”
“嘿嘿,我從窗戶爬進來的。”
知道他是特意來看自己心裏一陣柔軟,身上竟也不那麼疼了,輕聲嗔道:“你也不怕撞見我爹……”又忽而緊張起來,咳了一陣忙問道,“剛才我爹打你了沒?要不要緊?”
“打了!好疼!”闞雲霄忙裝可憐,見紅億眉頭微蹙,呼吸也緊了些,連忙改口,“沒有沒有,他本不意傷我,我躲得又快,打是沒打著,卻撞在了桌角上,好疼啊~”說著又去捂自己的腰。
蘇紅億燒得正厲害,見他沒事心裏就放了心,昏昏沉沉地就要睡去,聽他這麼貧嘴,笑話了一句“活該……”,便又閉上了眼睛。
“嗯……”見那人閉了眼嘴上還有些笑,心裏更是一陣酸楚,悄悄執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都是我不好,害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