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回家,陳馨儀想要回老房子看看,我陪她去了。樓下很靜靜的,偶爾微風掃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陳馨儀家的大黃狗被送到鄉下去了,偶爾的狗吠聲也消失了,隻剩下鳥兒叫聲。走上樓,踩在木質的走廊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門上了鎖,窗戶也緊閉著,屋子裏再沒有老人們一起打牌時,拉家常的笑聲了。
對於我來說,高婆婆的去世已經是十三年前的事,我早已習慣。而對於我眼前的陳馨儀來說,高婆婆才剛剛去世,現在是她最艱難的時刻。
陳馨說要去廁所,我在走廊上等她。這棟老房子的廁所不在屋子內,而在走廊的盡頭。
我等了很久也不見陳馨儀出來,我走到廁所外麵,聽到裏麵有哭聲。
果然是愛哭鬼,我說:“陳馨儀你在裏麵哭嗎?”
“不要你管!”,陳馨儀抽泣著說。
相依為命的親人去世,是多麼痛苦的事。
我很遺憾十三年前我沒有陪陳馨度過難關,但是我很慶幸陳馨儀現在就在我身邊,我能夠陪著她,保護她。我衝著廁所裏麵喊:“陳馨儀!我不僅過去管,現在管,我將來還要管,我要管你一輩子!”
陳馨儀從廁所出來,眼睛通紅。她是內雙,哭的時候會完完全全變成雙眼皮。也許這也是她愛哭的原因之一。
“回家吧,不早了”,陳馨儀強忍著抽泣。
我把手伸過去,她躲了一下,過一會兒又牽上,我說:“走,咱們回家。”
晚飯之後,我帶陳馨儀來到頂樓天台。天台上被種滿了花花草草,甚至還有蔬菜水果。我爬上天台上的水塔,這裏是我和胡文兵的秘密基地。
水塔上搭了一個棚子,之前樓下的李奶奶拿來養雞,後來沒養了,棚子就晾在了這裏。我和胡文兵把這裏打掃幹淨,經常爬上來玩,成了我們的秘密基地。
陳馨儀第一次來這裏,我把她拉上水塔,邀請她參觀。
“哇,好久沒來了,”我發自內心的感歎,“感覺比記憶中要小了不少”。
“你不是和胡文兵經常爬上來玩麼?,”陳馨儀問我,“怎麼又是好久沒來了?”
“額,我的意思是好幾天沒來了”,我說,“幾天不見,如隔十幾年啊。”
還是傍晚,天空中映著晚霞,天上地下連成一片金色。周圍還沒有高樓,陳馨儀興奮的四處張望。住久了低矮的房子,現在能夠有這麼開闊的視野,對她來說是個驚喜。
“李一銘,看,像不像火燒雲?”陳馨儀指著天上被染成紅色雲彩對我說。
“火燒雲是什麼鬼。”我說。
“你忘記了麼?”,陳馨說,“上學期才學過的課文啊!”
“噢噢,想起來了,火燒雲嘛,”我說,“不過這白雲紅紅的,看起來像極了剛用過的姨媽巾”
“姨媽巾?”陳馨儀不解,“那是什麼東西。”
“你以後會懂的,”我說,“希望到時候你忘記是我第一次告訴你這個詞的。”
陳馨儀不說話了,火燒雲,她已經看呆了。
夕陽照在陳馨儀的臉上,她頭發看上去是金黃色的,麵容清秀,真的好美,好美。
可她畢竟還是個小孩,蹦蹦跳跳,沒心沒肺的。
快點長大吧,陳馨儀,我在心裏感歎。
“啊,有隻烏龜!”陳馨儀指著一堆瓦片,突然說。
“咦?真是隻烏龜誒,”我把烏龜拿了起來,“誰放上來的,我怎麼沒印象了?”
這隻烏龜體型不大,和小孩子的手掌差不多。我突然想起來了,這是胡文兵養的巴西龜,他曾經養在魚缸裏,結果第二天魚缸裏隻剩下一些漂浮的魚皮和魚眼睛,那些魚都被巴西龜吃掉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一共有兩隻,家裏人不讓養,胡文兵把巴西龜帶到秘密基地。我們拿木板和廢棄的瓦片給烏龜搭了一個窩,胡文兵會從店裏偷偷拿些生肉喂給烏龜吃。
“我想起來了,這是胡文兵養的巴西龜,”我說,“應該有兩隻。”
瓦片堆裏傳來聲響,我翻開一看,果然還有一隻。
“會咬人嗎?”陳馨儀拿手去摸烏龜。
“它吃肉,你說呢?”,我告訴陳馨儀。
陳馨儀嚇得立馬把手縮了回去,我哈哈大笑。
“給你看個好玩的東西”,我從棚子裏一堆雜物中間翻出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