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好像瞬間被掏空了,奶奶離開了,我便什麼也沒有了啊!
我以為會號陶大哭,可卻發現,流不出一滴淚。隻覺得頭好重,胸口好悶,像掛了鉛,隻有刀片在心中絞著,剜著,痛得我沒有了呼吸的力氣。
我好怕,好怕失去奶奶……
有手搭上我的肩頭,半拖半抱將我從床上拽起來,擁入懷中。
淡淡的海洋香氛飄入鼻際,我的悲傷無以複加,頭一直痛著,直到痛得沒有感覺。
雙手隻是緊緊,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前襟,淚水劃下臉頰,再也止不住。
恍忽裏,家中好像進來好多人,他們靠近奶奶,要將她抬走。
我又哭又喊說:“不要”,卻不能掙脫緊擁住我的懷抱。
隻能傷心欲絕地,看著他們將奶奶抬上車,然後自己也被抱進車內,來到火葬場中,親眼看見奶奶被送進煉爐火化。
淚水一刻也沒有停過。
清醒過後,牧楓將骨灰盒遞來時,我猶豫著瑟縮了下,隻覺心中有根弦砰地被拉斷了。終於,失去奶奶了嗎?骨灰盒,似乎沉重到無以複加,又似乎輕飄到無以複加,我小心翼翼地抱在懷中,走出火葬場,任風颯颯吹著,額前淩亂的發絲一起一落。
家中每件物品,都有奶奶的痕跡。
我終日像個木偶,在各房中穿梭來回,用毛巾拭擦著水杯、湯鍋,還有像框。好像唯有這樣,才能消彌悲痛。也好像唯有這樣,才能如奶奶還在世時,相依為命一般。
牧楓,隻是沉默看著我,直到我再沒什麼可以擦洗。才強迫著去床上躺下,他則靜靜在身旁擁住我,讓我在懷裏蜷成一團,直至終於睡去。
似乎,隻要睡著了,就再也見不著奶奶了。
我隻有強迫著自己,去看藍得發白的天空,去看院裏的瓜果樹。年年春季換上新種子,秋季就收獲沉甸甸的果實。
深秋了,這些瓜果樹馬上也會變得光禿禿了吧?
自接過奶奶的骨灰盒,送入公墓那一刻,我的淚水就已經流完了,再也沒有哭過。隻有心,還在無聲哭泣。
我好怕奶奶離開,也好怕,麵對沒有奶奶的人生。
隻有每天思念,奶奶就好像還在身邊,像從前一樣吧?
“小宛。”
牧楓喚著我,聲音依然那麼溫和。
“你一直堅強,你奶奶,她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沉迷悲痛。”牧楓似乎遙遠說著,又似乎貼在耳旁,一字一字,清晰落入耳內。
我拉高被子,蓋住頭,不想聽。
他歎息著,拉下被我緊緊抓住的被子,我瞪著眼,惱怒看他。
為什麼要來打擾我陪在奶奶身邊?
他湛藍的雙眸幽深沉暗,看入我的眼底。
我的心微微一顫,似乎思念奶奶的悲痛,在此刻泛濫開來,不由移開了眼睹氣。
手心驀然多出一封信,他說:“這是你奶奶留給你的。她希望你以後幸福快樂。”
我低頭看著手中信件,腦海中不由浮起——
“奶奶知道你的心思,但奶奶沒什麼指望,就是希望你專心念書,快樂生活。”
“奶奶最念叨就是你的身體,有個好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小宛,奶奶看到你有這麼好的歸宿,也就放心了。”
“這不是糊塗了,梨不能分吃——分梨,分離。奶奶再給你削一個。”
那首,奶奶曾經在媽媽公墓前唱過,我從來不記得歌詞的曲子,突然分明地越進腦海中:
昨夜夢裏有個地方紅葉森林的牧場
隱約聽見有人吹著一首歌叫雨夜花
雨夜花 花雨夜 夜裏花兒明白誰
多麼靚多麼香多麼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