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的悲哀突然一擁而上,閉著眼睛流出淚水來。後來她的意識更加模糊,徹頭徹尾地暈了過去。
暮雨紛紛,不見停。
珍珠般的雨粒落在門外芭蕉樹的葉子上,滴滴答答像彈奏一首悶人的曲子。
樓青煜坐在燈下。床榻上,那桃紅繡花的錦被裏裹著的,是人微言輕的小宮女靳雲薑。
樓青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把雲薑帶回舜禾宮裏來,也許是看見她落湯雞般的模樣,有些微的愧疚了吧,原本隻是小小地捉弄,也沒想過要讓她變成這番樣子。
一會兒靳雲薑醒了,就把她趕出去,讓她自己回暮煙樓,也免得那樓裏的主子滿皇宮找不到人。樓青煜自言自語,點了點頭,然後看見雲薑的身子微微一縮,翻個身,被子踢掉了大半,露出衣著單薄的身體。樓青煜瞧她那毛毛躁躁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搖搖頭起身想為她把被子重新蓋上。
樓青煜從一叢青絲斜開的後頸上,看到了一點猩紅的傷口。那傷口是雲薑被放下來的時候,讓地上的石頭劃傷的,連著後背的衣裳也被劃爛了。樓青煜頓時皺起眉頭,想看看那傷口有多深,便解了雲薑腰間的係帶,將褥衫領口處輕輕剝開一些,露出雲薑半邊香肩,那白玉般的肌膚,就像雞蛋剝了殼。
傷口隻在皮外,淺淺的一道,帶著已經幹涸的血漬。樓青煜立刻傳太監去取塗外傷的藥,太監剛退出去,雲薑便醒了。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雲薑隻覺得後背微涼。她疑惑地用手一摸,在看到窗前樓青煜的時候猛地尖叫一聲,抓了被角翻身坐起來掩住身體。樓青煜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啪的一聲響,他左邊臉頰火辣辣地疼。
兩個人都是一怔。麵麵相覷。
宮殿裏忽然靜得像瀕臨爆炸的前一秒。
樓青煜笑了。笑得詭異而張狂。他像一隻餓狼般猛地撲過去,把雲薑整個人都推到壓在身下。四目相對,鼻尖相碰,口裏的呼吸都能夠撞破對方的齒縫。樓青煜的手指拂上雲薑雪白的臉頰,一抹譏誚的笑掛在他的唇角,他眼神一低,好像就要落進雲薑掩不住的春光的前胸裏去。雲薑這才反應過來,徹底怕了,她眼眶一紅,淚水又要決堤。卻聽得樓青煜俯在耳邊柔聲呢喃:“本皇子對你這樣毫無姿色的醜八怪是沒有興趣的。”
“咳咳——”這時,門口傳來太監尷尬的聲音,“稟告六皇子,藥已經取來了。”
話音剛落,太監隻覺得身邊一道人影閃過,險些撞得他退出門檻去。殿內已經沒了雲薑的蹤影。隻有樓青煜還洋洋自得地站著,帶著玩味的笑容。
夜色微冷。
雲薑覺得自己的委屈深得就像一座無底洞。可當她跑回暮煙樓的時候,頭腦已經冷靜下來了。夏離嫣問起,她據實相告,哪知夏離嫣卻非但不安慰她,反倒忍不住偷偷發笑。
夏離嫣說:“六皇子是不會對你怎樣的,他隻是驕縱慣了,愛捉弄人,但骨子裏卻是個坦蕩瀟灑的人。”
雲薑有些狐疑,不知道這坦蕩瀟灑的總結夏離嫣是從何得來的,她仍舊是氣結難消,便懨懨地回房去休息了。
翌日清晨有宮女端了一盅藥膳進來,說是夏妃娘娘特地囑咐做給雲薑妹妹的,一會兒還有禦醫會過來給姐姐診病呢。那時雲薑才覺得暖意湧上心頭,委屈總算消了大半。
月末的時候,雲薑便向夏離嫣探聽出宮置辦常物的事情,誰知夏離嫣卻說,出宮雖為俗例,但並不是固定,若沒有一定的需要,暮煙樓常常是三兩月才會排一次的。她問雲薑是否有特殊的事情,雲薑不敢說,隻得隨便搪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