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決定去了?”陳曉羽露出潔白的牙齒,開心地笑了一下,這還是我見到她的幾次裏,她第一次笑。
“公司果然沒有垮掉,action的list裏麵寫得清清楚楚,明天早上我們要執行的任務,操作人是張教授。”我指著本子對她說。
“好吧,那你早點睡吧。”陳曉羽戴上頭套輕輕走到門口。
“你為什麼要弄個假發?”
“K姐雖然獨來獨往,但是也有自己的身份是吧!對了……”陳曉羽扭過頭憂鬱地看了我一眼,“你爸!”
“我知道了。”我悶著臉垂下眼皮,“你以為我跟我爸爸聊了好久是為了什麼?如果不是跟他聊了好久,發現他根本就不是我爸,我怎麼能讓你在這裏跟我說這麼久呢?我就是想知道,陳友康怎麼學會了這個易容的手藝,他背後的人究竟是誰?”
“我很抱歉,你爸的確是在胖子藏李雪鳴的房間裏發現的,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瘦得不成樣子,屍體解剖發現他的胃早就失去了應有的功能,他是被折磨死的。我想,你應該知道這件事!我叔想要用你爸要挾你去大漠,所以……”
“不用說了,去休息吧!”我扭頭背對著陳曉羽,眼淚順著眼角流下。用中藥殺人,這種方法是多麼殘忍,就算跟我們的任務無關,我也不會讓李強這個敗類再活在世界上,這是我第三次咬牙切齒地發誓。陳曉羽走後,我把拳頭握得咯吱咯吱響。
突然,身後的門又被推開了,我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什麼事?”我瞪著眼睛看著同樣布滿血絲的許飛。
“明天早上早起,我們要進大漠!你怎麼了?”許飛看到我的臉奇怪地問。
“沒事,我知道了!”我看著這個跟我一起長大的男人,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給我一種難以解釋的安全感,親人一樣的安全感。
“哦!那我,先回去了!好好休息,早點睡!”隻要我不願意說,許飛絕對不會問。他戀戀不舍地看了我一眼,輕輕關上了門。
我設好鬧鈴,打開一瓶紅酒一飲而盡。如果不是我,爸爸就不會出事;如果不是我,楊川也許不會進入大漠,現在生死未卜。雖然我進入公司第一天就知道幹這行的風險和要麵對的非人的精神折磨,但是當事情都真真實實發生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卻怎麼都沒有辦法坦然接受。我咣當一聲扔掉了酒瓶子,光著腳衝進許飛的房間。他正坐在床上心事重重,看到我這般模樣衝進來,也不驚訝,溫和地問:“怎麼啦,你?”
這一句簡單的問話,拉開了我所有的回憶和思緒,折斷了我所有的驕傲和自尊,我撲到他懷裏,放聲大哭,好像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毫無禁忌。許飛緊緊摟著我,也不說話,隻是像個心疼的母親,用手輕輕拍著我的後背。
那天晚上,我就睡在了許飛的房間,做了個夢,夢見一片刺骨的寒冷,許飛和楊川兩人突然麵目猙獰,把我的腦袋狠狠按到水麵下方。我在窒息的掙紮中驚醒,看到許飛在我的身邊,呼吸均勻,他已經睡著了。我低頭看了看身上沒有一絲淩亂的衣服,想著朋友說過的一句話——如果一個女人跟一個男人在一張床上安全地過了一夜,隻能說明兩個問題。或者,這個男人太愛她;或者,這個男人根本就不喜歡她。我搖了搖疼痛不堪的腦袋,伸手抓住了許飛的手,繼續閉上眼睛。這次一覺到天亮,我們兩個被張小風堵在了被窩裏。
他顯然也被通知進入大漠,而且定了個早於別人的鬧鈴。也許這股新鮮勁兒讓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子此刻正興奮不已。
“副領隊,我都準備好了。”他大聲嚷嚷地猛烈敲門,我先醒來,爬下去給他打開了門。
“師,師姐!對不起!”張小風顯然有一百個不好意思,扭頭就跑,“不好意思,師姐,我看錯了門……”
“回來!”我攏了攏淩亂的頭發,正了正衣裳,“你找許飛?”
“師姐?你,你!”他突然意識過來,衝進了許飛的門裏,輕輕關上門。
他用舌頭舔了一下上嘴唇,意識有點淩亂,“公司不允許操作人之間談那個,可我不知道上床是不是可以!我……我先回去了,你們趕緊起來收拾吧!我……”他慌亂不迭地拉開門要走,又小聲嘟囔著留下了一句話,“師姐!他……他真幸運,認識你比……比我早!”說完,張小風紅著臉跑了回去。
這小子難道真的喜歡我?我又想起了陳曉羽說的話,搖了搖腦袋。今天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們要進入大漠,去找楊川。我昨天在那台電腦上搜索了很久,沒有發現任何關於楊川任務的信息。這更加速了我迫切的心情。楊川在我心裏生了又死,死了又生,每次生生死死之間,燃起的希望都會讓我溫暖很久。可是,大覺寺,難道是楊川讓陳曉羽來找我的嗎?難道是陳曉羽身邊一直有人走不開,才不得已跟我演戲,而不對我說楊川的狀況嗎?鬆樹上的那個符號,是不是已經學成歸來的陳曉羽刻上去的?那麼,那位說話好像一直在一語雙關的老太太又是什麼原因,一直在暗示我楊川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