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的風景
我聽著王力宏的歌，《此刻，你心裏想起誰》，戴著耳機，坐在椅子上，陽光像少女的手溫暖我的臉頰。我想像我這樣不起眼的人，也隻有陽光會如約照顧我。窗前有一隻麻雀，休憩了片刻，而後在我眨眼的瞬間，飛走了。時間周末早上，沒有課。我想我的房間該換換空氣了，難得夏天裏起風了。我把房間裏的窗戶統統打開，湊巧看見樓下有人走出我所在的樓。起初我隻看見她的長發，等走遠了，才發覺是熟悉的發小——蕭詩詩。蕭詩詩提著一個紅色無紡布袋，徑直出了工廠。我望著她的背影發了呆，但是呢我想我該掃掃我的房間了。疊被子，洗衣服，曬衣服……對我來說很熟練，獨自生活了很久，自然就適應了。
曬衣服的地方就是天台。我所在的樓正是工廠的辦公樓，也是我們這些上層員工親屬的住房。我父親投資了這個工廠一點錢，我恰恰要來楓涇鎮上學，所以就住了進來，而我的父母卻不在這裏，在別處做生意呢。名譽上是這工廠的經理。工廠以生產縫紉機為主業，不過我很少到工廠廠房裏看看，對此我無任何興趣，因為我不喜歡生意。父親也拿我沒招。
我所在的房子正好在辦公樓的最上一層，總共五層樓，我就在五樓。我把衣服曬完後，下樓回房間時，遇見了蕭詩詩的表妹書折，很奇怪的名字，也是我從小認識的，比我小三歲，我和蕭詩詩同歲，但是比蕭詩詩大幾個月。書折看見我拿著臉盆，就問：“剛洗完衣服？”我點點頭，於是她往樓下走，我回房間。我和她們都是點頭之交，沒有太深入的了解，也不想有太多的了解。我是個很嫌棄麻煩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回房間繼續聽歌，順便捧本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大概的讀了起來。窗外傳來警笛聲，也不知道哪裏出事了。由於風剛好能吹進屋子裏，我也樂得其樂，不再開電風扇。看看掛曆，掛曆上的日期是2003年八月三日，一切太平。我長籲了一口氣，總感覺時間被某人放慢了許多，就好像電影的慢鏡頭，徐徐的向我展開我可以或許不可以認知的世界。沒有人打攪，沒有人問候，沒有人關心……地球似乎第一次為我圍繞打轉，我就像太陽在世界的中心，僅此而已，沒什麼可誇耀的，隻知道我這樣的日子很可能是短暫的，但有總比沒有好吧。這時我的手機好像響了起來，我仔細看看是小紫的電話。
小紫是坐在我前麵的同班女生，也許談話太投機了，還是怎麼了，我們常常探討村上春樹的文學問題，她是個典型的文學愛好者，讀書讀的量可以說歎為觀止，常常讓我驚詫，此女子天下少有的。不過我隻讀少量幾本書，都是自己喜歡的，與這些書相遇，也許是我的大幸吧。書隻有《挪威的森林》《圍城》《麥田裏的守望者》《罪與罰》……這些少量的書罷了，而且是反複的看，也許我就是這麼戀舊之人。最近比較喜歡看《挪威的森林》，上個學期，就跟小紫談論書中，你更喜歡哪個女主的問題？我們異口同聲：“綠子！”至於為什麼？我說：“我喜歡生活。綠子就好似生機勃勃的小鹿，在我心頭亂竄。”小紫說：“我喜歡她樂觀。就像我一樣。”“物與類聚？”“都是同道中人罷了。”小紫如此解釋。不管怎麼解釋，我對小紫此人了解之少，也是我的失誤。小紫從來不說關於文學之外的事情，整個學期都是這樣，以至於我聊到興起時，常常忘記她是個女生，把她當成一個稱兄道弟的哥們般暢談。對於小紫有時常常帶有一絲愧疚，我與她畢竟是兩類人，尤其光從綠子這個人物，我們雖然都喜歡，但是喜歡的理由大相徑庭，足見我們是不同的人物，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未來……
小紫今天這個電話，我接起來，她依舊吊兒郎當地說：“哈嘍，我的表親，我們多久沒見了。我望眼四方，沒人討論文學，沒人看書，沒人與我相同，頓時如入地獄般，這時我就會緬懷我的表親，哈哈……就是你了——管子征。”
“什麼時候成了你的表親了。”我汗顏道。
“我總有感覺，你就是我的表親，無論愛好，說話，思想……與我太搭調了。”小紫在那頭發出翻身的聲音，估計在床上。
“那麼，我該好好謝謝你了。”我如此說，但是呢，我看著沒看完的書，無奈地把書反扣在書桌上，找了個向風的地方，吹著夏天的風，慢慢跟小紫聊天：“最近看什麼書？”
“《追憶似水年華》，估計你沒看過吧。”小紫嗬嗬地笑。
“名字很親切，不過的確沒有看過。不知道內容。”我揚起了臉，探出頭，依在窗邊，看著工業區的遠景，一座巨大的信號塔在地平線那兒矗立著。
“沒有劇情的小說，或者是本散文集吧。”小紫說：“打心裏喜歡這樣的書，不講故事，又深情款款的告訴我，這世界怎麼了？”
“有點莫名其妙的。我還在想，如果不講故事，那書在做什麼？講理論嗎？”
“人生的哲理罷了。你是不會懂的。”
“也許，我不需要懂。我隻要讀書，讀我喜歡的書就可以了。”
“也是，關於讀書，你比較懷舊啦。”小紫接的嗬嗬笑了起來。
“今天外麵的天氣不錯。陽光也不算烈，還有風。”我岔開話題。
“你的意思，你在外麵嘍。”
“沒有，還在家裏，看書呢。”
“讓我猜猜什麼書？《挪威的森林》。”小紫哈哈大笑道。
“這不用猜，你是知道我喜歡讀什麼書的。”我有點不悅道。
“不要生氣。我見過最好的人就是你了，子征。當然，我中意你很久了。你這麼有趣，常常讓我忘記一些生活上的煩惱。沒有貶義，是褒義。”小紫很認真的說，聽口氣，她不像開玩笑。
“謝謝你的褒義。”我在電話這頭反而不好意思了：“誇得我興高采烈的。真心高興死了。”
“你有沒有考慮暑假做些什麼？”小紫輕笑道。
我撓撓鬢角，說：“順其自然吧。”
“這麼說，你現在就是無所事事了。”
“看書。”
“這算什麼？比如打籃球，旅遊，去做義工……積極的生活。”小紫那頭又發出翻身的聲音：“這些是你該鍛煉的。”
“可是生活有好多種的。我喜歡書。”我繼續說。
“你知道，當我說這話時，你應該接下去說，哎呦小紫，我應該邀請你一起去打籃球，旅遊，去做義工……”小紫故作生氣道：“怎麼？你沒想到嗎？”
“一男一女總歸不妥吧。”我訕笑道。風吹進屋內，我轉過身，背對著風。風隻撩起窗簾的邊角。
“這有什麼？異性朋友也是朋友呀。”小紫反問：“難道你是同性戀？都說同性相斥，異性相吸。難道我不夠吸引你嗎？”
“在我們班你是最可愛的，真心的。有時你和我在一起，難免惹一些男同胞的醋意。”我如實說。我的好朋友陳欣就羨慕我，說什麼兩口子天天恩愛的話。
“誰這麼不健康，要知道我是不打算早戀的。尤其你隻是個書呆子罷了。沒有吸引我的絕對力量，你不是太陽，吸引不了地球，何況我不是地球。”小紫生氣的說：“那些男生沒一個想得幹淨的。”
“也是。不過，你現在說話起來好像林黛玉呀。”我嗬嗬地笑道。
“女生都比較討厭男生吧。我對男生多半不存在好感，尤其是色迷迷的樣子。”小紫打個哈欠：“總之，如果我有生殺大權的話，第一個動用的權利的就是，殺掉所有男人，尤其是不幹淨的男人。”
“那我不也得陣亡了。”我幹笑道。
“你娘們唧唧的，充其量是個裝有女性靈魂的男兒身罷了。”小紫哈哈大笑。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侮辱我嗎？”我生氣道。
“不好意思，道出了大家的心聲了。”小紫在那頭笑翻了：“哪有這樣的男生，我的姊妹——管子征。”
“小紫，有時你真是個怪人。稀裏嘩啦的，難以理解。”我義憤填膺道。
“你也是個怪人，獨來獨往。可惜，我一眼就看見了你的本質。女兒心……哈哈哈……”小紫在那頭自顧自的大笑：“是吧？”那頭傳來另一個聲音：“小紫，要出去玩嗎？”小紫立刻回答道：“不想出去了，今天有事，家裏。”
“我告訴你，你這麼說話，我會分分鍾秒殺你！”我冷哼道。
“開玩笑了，最近太悶了，就找個樂子。想來想去，還是你可以為之一訕。就當交我一個損友吧。”小紫發出哧哧的聲音，聽得我莫名其妙。我問：“哧哧聲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