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辦公室的天花板,呂浩霆一臉茫然。

天知道,他這個樣子已經維持將近一個月了,但他還是完全無法正常 工作,腦子裏充斥的全是那天在海月灣度假飯店的景象,他到現在,還是無法理解那天到底是怎糜會變成後來那樣。

當儂儂到最後哭哭笑笑的抱著他的時候,老實說他那時還滿高興的,雖然其實是有點茫然,但有部分的他的確是很高興沒錯,另一部一一另一部分卻除了心疼她之外,還有著雜亂無意的思緒和恐慌。

而等到他離開了飯店回到家一個人待在房裏後,他就不隻覺得恐慌了,還覺得萬分的芭樂和後悔。

他不想結婚,他不想被套牢,他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當星期一上班,所有人都上前向他恭賀他那即將到來的婚禮時,他才知道小伍竟然將消息發給了報社,他那天從頭到尾都隻有一個念頭--海 扁伍子清!

跟著幾天下來,接鍾而來的,不隻是記者們的蜂擁而至。還有合作廠商送來的賀禮,然後是雙親樂開懷的笑容,他們從第二天開始便忙著替他這兒子籌備婚禮。

這些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深陷其中無法抽手,而最讓他無法開口的,不是儂儂那張看來甜蜜又幸福的笑臉,而是那看來甜蜜笑臉上的大眼中,那一絲怕他反悔的不安全感。

不知為何,他不想摧毀她的快樂,他隻想完全去除她眼中那一絲擔憂,他想看她開開心心的笑,所以每當他看見她時,他那絲猶豫和後悔就會在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卻總在他離開她時,快速的又重新盤繞在他的心頭。

這是一種惡性循環,他知道。

就像是她那壺地獄之水一樣,她以為他愛喝,所以每次都煮一大壺,他怕她傷心,所以每次都喝完,然後下次她又煮一大壺,到了最後他卻開始習慣它;而這次,他想要取消這場婚禮,但每次見到她就無法開口,然後她漸漸以為沒問題,直到婚禮越來越近,也許他也會開始習慣。

呂浩霆自嘲的輕笑一聲,事實上,他是開始習慣了沒錯,他放任所有人去處理他的婚事,他陪她去挑選訂婚戒指,他甚至答應父母婚禮越快越好的希望。前天有人送來喜宴的請帖樣式,昨天桌上則又堆了些名象攝影的名片,今天連婚紗精品店的樣品相本都送來了。

看著桌上那厚厚一本,他歎了口氣,認命的坐直了身子打電話給他的未婚妻。

電話鈴響一會兒,通了,卻是答錄機,說她到公司交圖稿,晚點才會回來。

看了下手表,他猜她應該是到了,反正他也沒心思工作,而這些堆積在胸口的煩躁,每回在見到她時都會自動消失,屢試不爽,他看他幹脆直接將相本拿到十二樓開發部,順便約她去喝下午茶。

心念既定,他伸手撈起桌上那婚紗店送來的相本,和葉秘書說了一聲後就搭電梯下到十二樓去。

“呂總。”開發部經理一見老板親自下來,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忙迎上前來。

“範依儂在不在?”

“啊,她做了什麼事嗎?”從來沒見老總對誰那麼注意,經理一臉惶恐,擔心的問。

“喔,好,我去問問。”經理回身叫住負責範依儂的主任,“老陳,你們組裏的範依儂在不在?”

陳主任還沒來得及回答,剛好經過的小張聞聲便答道:“儂儂她剛走了。”

走了?呂潔霆眉一皺,“走多久?”

“十多分種了吧。”小張聳聳肩,“她向來都這樣,交了圖稿就走。”

他聞言隻好再和開發部經理交代請他聯絡葉秘書,將下午的事情先往後延,跟著他便轉身去了洗手間,打算先上個廁所再去找儂儂。

在廁所裏,他又忍不住點了根煙,對他那場即將到來的婚禮,還是心存猶疑。

想起前一次的婚姻,他很難想像自己能再經曆那種讓人深覺疲累的生活,先是新婚期的忙碌,然後生活由甜轉苦,跟著而來的是相對無言的冷漠,不到一年,他和方萍就已同床異夢,到了最後她甚至轉而向他的好友尋求安慰……抽完了一根煙,他無意識的又點了一根,望著那本厚厚的婚紗樣品相本,他的頭又陣陣抽痛了起來。

即使是儂儂和方萍在本質上差了許多,方萍不如儂儂純真,儂儂也不像方萍那樣虛假,但縱然如此,誰也無法保證這次他和儂儂就可以成功的相偕白首,不是嗎?

他真的能再來一次嗎?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煙是點了一根又一根,他靠在廁所牆上,半點沒有想出去的意思,濃濃的白煙彌慢著這狹小的空間,他有種莫名的念頭,想就這樣龜縮在這裏頭,逃避外在的壓迫。

門外傳來腳步聲,拉回了他那一瞬間想不負責任躲起來的心神,呂浩霆自嘲的笑笑,真不知他是老了所以越來越怯懦,還是這逃避現實的想法本來就存在他的本性之中,隻是到了現在才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