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南陽玉鐲當然是沈千幸賞的,便是年前韓玥來府中邀沈千幸去賞月那日,這小丫頭不過是來知會一聲,那是下人的本分,卻拿了這樣的天大好處不合規矩也不合人情,她敢收下是因為當時沈千幸帶著明顯的討好味道,但是這讓她怎麼敢說出來?
區區下人囂張自傲到要主子破財的地步,這說出來即便證實了自己所言,也是要被老爺活活打死的呀!
這說也不是,不說一不是,薛白被問住了,額上的冷汗止不住地一點點冒出來。她的眼中很快就浸出了溫熱的眼淚,神情飽含絕望與恐懼。
“也未有人堵住你的嘴,不說話,那便是默認了?”沈淮安語氣嚴肅,站起來看著沈宵道:“爹,事情真相顯而易見,偷盜乃是重罪,尤其是這玉鐲還是大夫人生前的心愛之物,這惡奴此番作為實在可惡至極。”
沈合鈺氣得兩手緊緊攥成拳怒瞪著地上的薛白,若不是顧及在三王麵前的儀態,早就上去動手打罵了,但心中仍強撐著道:“薛白要是去你院中偷東西,那也得有個時機,她近來一直都跟在我身邊伺候著未曾離身,誰知道是不是你院中的奴才手腳不幹淨暗中誣陷?”
“長姐此言差矣,前幾日,長姐不是剛剛來過我院中嗎?薛白剛好在你身邊,偏偏從那時起我的鐲子便不見了,現在又從薛白的房中被搜出來,長姐難道非要說這是巧合不成?”沈千幸微微低垂眼簾,姿態狀似恭敬謙卑,而眼睫下的那片盈盈水波中實則暗藏無數殺機。
沈千幸掩飾得很好,但畢竟三王見慣朝中紛爭,要分辨出誰表裏不一,並不是什麼難事。他冷眼旁觀著這場鬧劇,手中的茶水早就已經涼了卻沒有放下,仍端在手中,輕輕晃動著,看著水中左右浮動的茶葉,靜靜而笑。在他眼中,這沈家如今情勢就仿佛這些茶葉,沈千幸便是水,整個沈家都在認她擺布,全偏偏無人察覺。
看起來二嫂是個不簡單的人物,有點意思。
三王抬頭看著沈千幸,笑容裏帶著點意味不明。
“你還想血口噴人!我跑你那破爛的地方幹什麼!”沈合鈺聞言下意識地就反駁大叫,而後她忽然想起來被韓玥羞辱的那一天,她可不就是在沈千幸的院中麼。
“奴婢也在前幾日見過大小姐,若是老爺不信奴婢,當時還有韓小姐在,大小姐還與韓小姐說過話呢。”玲瓏聲音清晰道。
沈合鈺無話可說,漲紅著臉賭氣般地回了自己位置上坐下不再言語。
薛白語焉不詳,已經是百口莫辯。
沈宵冷聲道:“把人拖下,亂棍打死。”
薛白剛要哭喊,立刻有小廝上來將她的嘴捂住不顧她的掙紮硬是把人拽了下去,接下來的事自然不用想也知道了。
沈千幸目的已經達到,攪了今天這個大好的日子,打了沈合鈺的臉,就是要這般一點一點零碎的折磨她,那她心中才痛快。
將南陽玉鐲拿回來後沈千幸本想就此告退,卻聽三王顧楓忽然道:“二嫂這般重視這鐲子,可要好好保管,別再讓人偷了去。”
沈千幸腳步一頓,笑意極淡的看過去一眼:“王爺這麼喚我,是不是有些言之過早了?”
“早麼?”顧楓隨意一笑,容姿颯爽,舉手投足間均有種不羈風情,與顧辭那般濁世佳公子的氣勢很是不同,他看著沈千幸道:“父皇已經降下旨意,叫一聲二嫂隻有不敬哪有過之。”
沈千幸未再說話,有些冰冷的視線在顧楓臉上打量了一圈便收了回來,“今日是三王與長姐的日子,可是已經談妥了?哦對了,沈府大小姐雖然是長女,可那主位上的女人可不是正室,三王可有看仔細了?”
主位上的秦姨娘頓時一陣臉上臊紅。
她的言下之意便在告訴自己,沈合鈺是個庶出,皇族娶了庶出的女子回去位置可一定要擺正了。顧楓的長眉若弓弦般微微挑起,他尚未在意這些,不過是想拉攏沈家才結這門親,嫡庶還真沒好好細想過。不過眼下經沈千幸這麼明目張膽地點破,顧楓才正視起這其中利害來。
“沈千幸!”沈合鈺知道她又要戳自己的痛楚,便焦急地趕人:“這裏沒你的事了,趕快拿著你的破鐲子走人!”
顧楓斜睨了瘋婆子般的沈合鈺一眼,眼底已經生出一絲不屑來。
“千幸告退。”沈千幸攜了玲瓏走了。
在她還未消失在視線中時,顧楓忽然朗聲道:“多謝二嫂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