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幸卻是默不作聲，她眼內清明，低頭看了佩清一會，淡淡道：“大小姐尚在禁足中，出不得院門，想必現在聽到秦氏落了難也是急得不得了吧，你且去墨裳院把事情轉述給大小姐聽聽，若是大小姐傷心至今，你可要好生安慰她一番才是。”
“是是，奴婢這就去！”佩清窺見一絲生機，立刻提著裙擺站了起來，再三向沈千幸道謝後轉身跑進了夜色中。
“小姐……”玲瓏眼中噙著淚花走到沈千幸身邊，挽著她的手臂，難過到嗚咽起來：“小姐若是覺得傷心可千萬別憋了，想哭就出來吧。”
沈千幸都在廊簷下，漫天的星光倒映在她的眼中，她茫然道：“我不哭，娘不希望看到我哭。”
玲瓏卻哭了，緊緊咬著牙，不願意發出聲音。
另一邊佩清去了墨裳院，沈合鈺聽說自己的母親被抓了，原本就焦急地不得了，這下看到自小就跟在自己母親身邊的佩清，當下喜不自勝，還以為事情是出了什麼轉機。
誰曾想佩清將事情始末娓娓道來後，展現在眼前的竟然是個暗無光日的未來。
沈合鈺一把將佩清推倒在地，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往她身上摔打，厲聲怒罵道：“賤人！那沈千幸怎麼會知道這麼些事，是不是你出賣了我娘！你說，是不是你出賣了我娘！”
沈合鈺一邊罵一邊瘋了般摔打佩清，佩清吃痛之下連連告饒。
沈合鈺哪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她，她被禁足墨裳院這麼久，加之容貌被毀，本就攢了一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泄，哪怕佩清再怎麼無辜也要這般無端端承受她的怒火。
白玉在一旁聽到秦氏落得這般下場，也是將心比心，眼淚汪汪起來。
沈合鈺打累了，蹲在地上痛哭。
白玉咬著牙安慰了沈合鈺幾句，發狠般地衝外麵吼道：“來人呐！把這不忠不義的東西拖下去，打死了才作數！”
於是這一夜就在佩清的痛苦哀嚎中迎來了黎明前的最黑暗時刻。
沈府的祠堂中供奉這大夫人的牌位，祠堂裏滿是雲煙霧繞的佛香，沈千幸進了祠堂在自己母親的牌位前發了好一會子的呆才接過玲瓏遞過來的線香緩緩插進香爐中。母親逝世過早，對於沈千幸來說，其實她對母親的記憶已經淡忘了許多，儼然已經快想不起來了。
但如今看到牌位上母親的名字，依稀還能記得母親的溫暖，這份忽然而至的暖意讓她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顧辭跟沈千幸進來，按說以他的身份地位是不必來的，卻不知為何也點上線香給在大夫人的牌位前輕輕點了點頭，將香火奉上。
“天色已經不早了，王爺請回吧。”沈千幸茫然地看著大夫人的牌位說。
“你便沒什麼可說的了？”顧辭皺了皺眉，他知道眼下沈千幸的心情必然不好，但自己心中對於她向來淡然的態度也瘀堵起來，不明所以。
“今日多謝王爺相救。”沈千幸站著沒動，也不曾去看顧辭的眼睛，“想必王爺近來應當有無數事物需去繁忙，短時間千幸不會再叨擾了。”
顧辭眼神一凜，眸心深處竟是溢出了一些怒色才，他冷冷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振袖離開。
四周安靜下來，沈千幸緩緩跪了下去，看著自己的指尖發呆。
玲瓏有些擔心，輕聲道：“小姐，看王爺方才那般脾氣，好像是氣著了。”
“那又如何？”沈千幸自然能感覺到顧辭的那份怒意。
玲瓏抿了抿唇，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沈千幸又如何不知道顧辭心中在想什麼，隻是她自己也亂得很，無暇去顧及其他。眼下還有沈合鈺尚未解決，待平息了這些事端，再好好說清楚吧。
玲瓏也不想去煩擾沈千幸，便岔了話題問道：“小姐今日為何要留那秦氏一命？”
沈千幸聲音空洞，花瓣般嬌嫩地臉上是一種近乎絕情的狠厲神色，“你覺得殺了她會更好？”
玲瓏不解地搖搖頭：“奴婢不知。”
沈千幸陰冷一笑：“她害死我娘，讓我痛苦不堪，我便當著她的麵親手折磨她的女兒。能讓她生不如死，何必要給她個痛快。”
玲瓏原本就恨毒了秦氏母女，今晚又聽聞大夫人的死也與她們有關，自然是明白過來沈千幸的這番心思，咬著牙道：“小姐說的對，死了倒是便宜了她！”
沈千幸頓了頓道：“過幾日就是韓小姐的誕辰了，你且好好去備一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