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奢靡,酒宴更是彰顯皇家闊氣,遠遠便能聽到明堂傳來的錚錚絲竹。
沈千幸和方琳琅拾階而上,玲瓏留在了外頭,兩人進去後那盤龍椅上的皇上打量了一眼沈千幸,像是在審視她可有受傷,目光中卻帶著一絲古怪。沈千幸不知道皇上在想什麼,他拿自己擋劍的事兩人都心知肚明,這樣心照不宣下,沈千幸行禮道:“臣女來遲,望皇上見諒。”
皇上將黃金酒樽放在案上,一抬手,示意沈千幸起來,傾身問道:“你可無事?”
“多謝皇上掛心,臣女無事,有驚無險全蒙皇上真龍庇佑。”沈千幸低著頭狀似十分乖覺。
皇上麵上看不出情緒,隻見他點了點頭,“無事就好,快快入座。”
“謝皇上。”沈千幸掃了一眼,徑自走到皇上右手席第一位的顧辭身邊。
方琳琅麵無表情地在堂下單膝跪下,抱拳道:“臣女方才在綠黎宮衝撞了一位懿妃娘娘,雖是無心之失,卻也是以下犯上,叫懿妃娘娘好生惱怒,都是臣女的錯,望皇上降罪!”
她音量錚錚若鳳鳴,清脆而響亮。
方家的人都位列席下,聞言均看著自家小妹,方良也放下酒杯看著請罪的女兒,眉間微微皺了起來。
“懿妃?那是個什麼東西?”顧辭淡淡道,聲量不大,在場的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方琳琅仍跪著,麵無表情。
皇上哂笑片刻,揮手命方琳琅起身,笑道:“朕倒是忘了,這西京行宮中還有個這樣的賤婢。且起來入座,區區賤婢不足掛齒,敢這樣狐假虎威,朕即可命人廢了她去。”
“是。”方琳琅這才站起來,一撩衣擺,走到方伺身旁的位置上坐下。
沈千幸借著飲酒的姿勢掩去唇角流露出的笑意,她倒是沒想到方琳琅會這樣睚眥必報,很好,她越發喜歡她這樣的性格了。
“先前朕的皇兒回稟,殺晃述流寇三十有二,掠回附近鄉鎮錢糧無數,真真是替西京除去了一個害蟲。方良,西京之地你手握重兵卻讓老百姓遭這番罪,這次若不是辭兒出手,你打算什麼時候休整這樣的風氣?此事你難辭其咎。”皇上威嚴的聲音從上頭傳下來的。
方良一聽這便是要怪罪他,忙要站出來回話,皇上卻又道:“坐著,眼下隻是尋常一聚,不必顧及一般君臣之禮。”
“微臣惶恐,先前圍場已是護駕不周,單憑皇上責罰。”方良說,麵上卻是表情淡淡。
席下群臣也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西京之地可算是方良的地盤,皇上若真是心中有氣,倒是敢責罰嗎?
顧辭出聲道:“父皇,依兒臣看,圍場之事實在是方大人過於自責,禦林軍玩忽職守,撤掉一批便是。至於流寇,所謂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方大人練兵護國,這本就是地方官的懈怠,實在是論不到方大人的身上去。”
他神色淡淡,不疾不徐,手上甚至還悠閑的給沈千幸剝著一枚龍眼,很是輕鬆自在的樣子。
“父皇,兒臣也覺得容王哥哥說得極是。”六皇子出聲道。
皇上看了六皇子一眼,沒有說話,而是慢慢端起酒樽飲盡,才緩緩道:“皇兒所言極是,那此事便交由司士參軍處置,定要把懈怠潰爛的地方挖了去,朕可不想次次野獵都掃了興。”
“是,微臣定然會將此事處置好。”方良說。
“但也不可不罰。”皇上挑眉道:“那便罰你自飲三杯,以儆效尤。”
方良道了一聲是,立刻有人上來斟酒,連喝滿滿的三杯烈酒,臉上也不見一絲酒意。
“說起此事,沈淮安救駕有功,力敵群寇,朕需好好封賞才是。眾卿說說,朕賞他什麼好?”說起沈淮安皇上的麵上帶了些喜色,顯然是甚為心悅。
沈淮安連忙道:“此事是臣的本分,皇上若是這麼說便是折煞微臣了。”
皇上噓了一聲道:“朕豈會賞罰不分?”
攝政王摸著胡須道:“如今少將軍錢財不缺,皇上若真要賞賜,依微臣看,皇上隻能從官職和終身之事下手了。但皇上先前已經答應了沈小姐要為少將軍尋一門好的親事,看來皇上隻能抬一抬少將軍的官職了。”
“微臣行本分之事真是不敢向皇上討賞。”沈淮安再三推辭道。
“且坐下,賞與不賞你說了不算。”皇上笑意連連道,“攝政王之言深得朕心,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