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麵的蕭帝是個十分奇怪的皇帝,他子嗣不多,僅有四子二女,未立皇後,僅有兩妃三嬪。縱使如此,他還能狠下心將第三子為質送到章國,與他年歲相當的章帝,僅皇子便有近十人,當年十年之盟時尚且將一宮婢所生之子至蕭為質。甚至有傳聞稱此子並非章帝親子。而蕭帝卻是絲毫不在意的,將他的第三個兒子就這樣冷淡的扔在了蕭國。
謝宋曾經以為,就衝著蕭帝這番舉動,齊蒼璧在蕭國應當是毫無威脅的,卻沒想到會有人如此謹小慎微,連他也不放過。也許真如齊蒼璧所說,他的身份,沾著三分“嫡”字,便是不爭不搶,也有人會覺得他礙眼吧。
如今已近章帝大壽,各國來使業已來到永平,為迎各國賀使,章帝於迎春台舉行宮宴,宴請的是各國來使及百官。謝宋、齊蒼璧與柳玨皆在宴請的蕭國貴賓之列。
沉寂多年再來到這歌舞繁宴,看著滿眼翠衫錦袍,觥籌交錯。謝宋不禁有些恍惚,恰在抬眸間與東麵高台上的太子遙遙相望。宴請眾國之日,太子頭戴遠遊冠,著冬黑色禮服,係朱組,十分隆重,臉上的表情也一如他通身氣派,端得嚴肅。與謝宋無意對視,他微微一笑,舉起手中的酒樽,謝宋也抬起雙臂,將手中的滿滿一樽酒高舉過胸,遙遙相敬,一飲而盡。
杯酒下肚,謝宋卻覺得有些不對,正思索著是否是內貢府新釀的新酒,就被身旁的齊蒼璧扯了扯衣袖。他側首低頭望過去,看到齊蒼璧探起了身子,壓低了聲音說:“師父莫要喝醉,我給你加了些水。”
看著他眼眸間的得色,謝宋不禁啞然,要說細心,謝宋還真沒見過有幾個人能比得過自己這個小徒弟,他總能不動聲色的察覺出自己一絲一毫的細微偏好,就像從來沒有人知道,謝宋其實並沒有那麼喜好飲酒。
來的時候,其實謝宋還有些擔心齊蒼璧會不會適應這種場合,卻未想他竟然能表現的如此好,雖然他微微蹙起的眉頭告訴了謝宋,他並不喜歡這種地方。可他卻並未因為不喜歡或者是不習慣而不合時宜,與之相反,齊蒼璧展現出了令謝宋十分欣喜的落落大方。
哪怕是剛剛一入場便撞到了他舊日的“仇敵”賀德隋,麵對刁難,他仍然淡定如初。
這反倒讓賀德隋有些不爽快了。
所以賀德隋又帶著一個端著盛酒托盤的侍從,踱步走了過來。看到齊蒼璧,他的神情無端帶上了一絲輕蔑,因為長了一雙肖父的吊梢眼,看起來十分盛氣淩人。
齊蒼璧有些不快,但他的厭惡被他很好的隱藏在了握緊拳頭的袖子裏,他站起來兩步跨到謝宋的前麵,先聲奪人道:“這一會兒就遇到了賀公子你兩次,真是有緣了。”
賀德隋撇了撇嘴:“誰和你有緣,我是特地來看望你這個大病初愈的老同窗的。”
聽了這話,謝宋把目光投注到了賀德隋身上,上下打量。賀德隋也明顯感受到了他的注視,卻故意閃避著謝宋的目光,顯然不想與謝宋直接打交道。
賀德隋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可這邊被謝宋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弄得他十分焦躁,隻得轉身拿起酒壺倒了兩杯酒,遞給齊蒼璧一杯後,自己先一飲而盡,然後扔下了一句話就急匆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