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黛玉走上前來,拉過寶釵的手,走到趙姨娘身旁,笑道:“寶姐姐是知書達禮的大家千金,哪裏會少了對姨娘的敬意,姨娘平時也是常誇姐姐的。”說著接過襲人倒好的茶,雙手遞到寶釵手裏,寶釵悟道這綿裏藏針的話,險些錯走一步,這杯茶不敬,趙姨娘鬧將起來,雖說是顯趙姨娘的無禮,可終究是因她而起。心平靜下來,於是大方接過,作勢欲跪,趙姨娘忙出手扶了寶釵,接過茶杯含淚飲盡,寶釵方舒了口氣,到此時心裏卻怨黛玉多事,黛玉出言,反顯出她寶釵失了禮數。
賈政、賈母等人本懸著的心方落了下來,眾人心中的波濤暗湧落在賈母眼裏。不過一場風波息了,也對黛玉暗自讚許,最感歎寶釵涵養,而王夫人麵上陰冷如常,心裏對黛玉更加厭惡起來。
頭三天新娘最大,可不理婆家的規矩,但寶釵是姨娘,自然不能與正室相比。敬茶畢,賈母吩咐擺飯。賈母與黛玉姐妹們一桌,賈政、賈赦等男子外麵置桌,邢、王夫人站在賈母身後布菜添飯,李紈、王熙鳳、寶釵遞碗送筷。賈母吃完一小碗,王夫人正欲扶賈母回床歇息,賈母笑著把碗遞與寶釵道:“孫媳婦給我添一碗。”寶釵接過,賈母對眾人道:“這孫媳婦正合我心,連吃飯也香呢。我隻想著這媳婦多福多壽的樣子,興許給賈家帶來好運呢,將來多多開枝散葉,傳宗接代。”王夫人欠身應了,賈母又對寶釵道:“給她們姐妹們也添上點,大喜的日子,多吃點。”又對姐妹們道:“省著待會兒你們鬧她時沒精神。”寶釵便給黛玉等人也添上少許飯。忙裏忙外的忙了一頭的汗,臉上卻全是笑意。
頭一頓早餐,靜悄悄地過了。
幾日下來,姐妹們陸陸續續地來鬧寶玉與寶釵,但因寶玉尚在病中,寶釵是新人妝新,姐妹們來了,二人隻是客氣著,不大言語,姐妹們便也不取笑他二人,倒是湘雲,因想著舊日情份,處處維護著寶釵。
薛家——潑賴夏金桂
轉眼到了回九之日,寶釵帶著襲人、鶯兒、香菱,一乘粉紅小轎回娘家。
寶玉自成親那日,便不要襲人近身服侍,隻說如今他仍在病中,薛姨娘新來乍到,需要個貼心人,她是極妥當之人,與寶釵敬重,理當盡心盡力待寶釵,命襲人與寶釵同宿,若有召喚,薛姨娘需隨召隨到。
襲人極不情願,也隻得依了,心中更確定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寶玉與寶釵果然相處淡然,寶玉還是她的。
而寶玉近身服侍依靠如兒。如兒機靈乖巧,不生是非,難得是不侍寵生嬌,寶玉逐漸信任起她來。
薛蟠自是邀請達官貴人到家,明是因寶釵回九宴請賓客,實是為商場與官場上的交往罷了。這還是夏金桂的主意,這夏金桂生得也如嬌花弱柳一般,讀書識字,才學可比寶釵,才幹可比王熙鳳。因家中寵溺,未免嬌縱,不懂情理,對香菱與寶蟾拈酸吃醋,日夜不安生。夏金桂自小於家中見慣父親經營,又見薛蟠成不了大器,入不了官場,索性不如逼他聚財,也可生活無憂。薛蟠本不耐夏金桂與寶蟾的撒潑攪鬧,常混跡青樓,少回家來。日子常了,那夏金桂回過味來,自己再這樣下去,不是將夫君拱手送人,那白花花的銀子更是送了別人,便宜了別的女子嗎?夏金桂便忍下心頭氣,先不與寶蟾計較,趁薛蟠回家之跡,精心打扮,使出溫柔手段,加上眼淚與甜言,哄得薛蟠回心轉意,雖沒斷了青樓往來,畢竟每日還可回府坐坐。夏金桂漸漸將社交手腕說與他聽,套出他結交的人脈,教他通過皇宮太監的關係,結交權貴,穩固他薛家皇商的地位。薛蟠照做下來,得了不少實惠,不免佩服起夏金桂來,唯夏金桂馬首是瞻,有事沒事回家來與夏金桂討建議。有時與寶蟾暗中偷腥,夏金桂有時是睜一眼閉一眼,有時持棍掄棒打滾哭鬧,薛蟠隻得哄了;寶蟾心底有氣,鬧了幾次,薛蟠並不偏著著她,寶蟾見薛蟠一再為夏金桂撐腰,倒也不敢放肆,又見薛蟠依夏金桂之言,黃白之物多了起來,薛蟠又偷著塞給她些城裏有名首飾行的過時金銀首飾,她也就勢收斂了氣焰,也學著逼薛蟠出去掙錢,薛蟠的家裏卻漸安生起來。
薛姨媽雖然常受夏金桂冷語和臉子,但看到薛家有了進項,不由微露笑容,大讚夏金桂是賢妻,有婦德、有涵養。隻是薛姨媽料不到的是,夏金桂主仆貪心日盛,對錢物的要求越來越高,越來越多,把薛蟠逼得越緊,薛蟠累得回家來躺在床上隻剩哼哼。錢多了,便在青樓包養女子,膩溫柔鄉裏,夏金桂倒也不計較,隻要不弄回家來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