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0章(2 / 2)

晴雯笑道:“我每天晚上去她那兒轉一圈,嚇一嚇她,看見她人前裝出一副賢德聖人的樣子,明裏抬高她自己,把別人說的不堪,私下裏做著齷齪事,我就氣不打一處來。若沒有她,我能被拖出賈府,差點死了。”

黛玉笑道:“你若高興,隨你了。不過蠻好玩的,現在快回去弄掉這身裝扮,別嚇到莊裏的人。”

湘雲笑道:“她們先看過了,早不怕了。”

二人咯咯笑著跑開。

——寶釵,夜驚魂

餘光滅,月影碎,寂寞獨憔悴。

清冽的月光毫不憐憫地隱藏起來,天幕愈發的黑。

幾抹影子不停的晃動,魅影一般,亂了人心。

風,撕扯著,搖曳枯枝如嘶啞的嗓音呼嚎,幽幽咽咽,含悲帶怨,似遠方凝著恨意的眸光。

她顫抖著,雙腿已經跪麻,僵硬著、凍創著,冷冰冰的一陣陣疼痛襲來。

她的薄裙在台上是搖曳的豐姿,到了晚上,山陵冷墳前,便是衣不遮體,任憑冷風肆虐,身僵意混亂。

她的銀盤臉,在風中欲凍裂,麵上硬生生刻的三個字,已經深入皮膚,紅腫腐爛,引發的臉上滿是斑點,疼痛不已。

冷瘡斑,紅燈透,時光不依舊。

遙望著遠方,哀愁又恐懼的目光傾瀉,她麵前環繞的白霧中亮了一點顏色,如樓階黑暗處,白衣動。

鬼魅的笑聲四起,她驚覺地四下回頭,邪笑聲飄蕩在暗黑的山頭,

她身邊轉來轉去的白衣,對同伴斜著眼看她道:“就是她。”

她就是那個好人做到底,惡人也做到底的人。

天天來鬧一番,她們驚得她夜不能寐。

林妹妹的鬼魂,那鬼形是那麼的淒慘,她看了也心驚肉跳。

林妹妹,你做鬼受苦,也要我也過不安穩,是嗎?

這樣你就開心了,對不對?

“明日我要備上清茶拜祭你,你不要再來嚇我了。”

賈敏夫婦與黛玉在山莊住了幾天,而龍逸飛下了早朝,便來與父母相聚。

而黛玉有空便回屋,自己在房裏不知做些什麼,又囑咐語蓉、紫娟為她看門。

有時璟庭也隻來得及看到她匆忙間收好手中東西,心下奇怪黛玉有什麼事瞞著他。但看黛玉安然的樣子,便也放心了。

賈母現在唯一的心事是寶玉,日裏看到迎春、惜春、龍逸飛與黛玉圍在身前,其樂融融,說不出的高興,她便什麼都拋在腦後。

到了夜晚,賈敏道過安,服侍她睡下,退出。夜深人靜,兒女不在身邊,顯出冷清寂寞之時,她便又想起寶玉。

寶玉銜玉而生,身在富貴鄉,不知何為疾苦。從小到大,身前身後沒缺過丫頭、小廝。如今絕情這一走,孑然一身,他能受得了苦嗎?沒有人服侍他,他習慣得了嗎?

越想越怕,便不敢再深想,卻越發睡不著,獨自一人流下淚來。

身邊的鴛鴦聽到動靜,支起上身來,探頭看老太太淚流滿麵,問道:“老太太,又想寶二爺了?”

鴛鴦貼心,與賈母形影不離,賈母的心事瞞不過她的眼睛。

賈母點頭,沉積在心中的惦念湧出,她索性嗚咽出聲來。這一哭,是因為擔心寶玉,也是為哭她的不肖子孫。

鴛鴦心有同感道:“老太太,你何苦一人胡思亂想,盡往不堪處想。晴玉回來不是說,二爺在山下的明月寺裏,和柳湘蓮在一起。如兒也去見過二爺,回來說二爺隻是瘦了些,人還精神著呢。”

賈母道:“我知道,可有就是放心不下。他就在那寺裏呆一輩子了嗎?家裏的事他也不過問嗎?他真狠得下心,不聞不問?他娘老子他也不管?”

鴛鴦勉強笑道:“說句不該說的話,府裏是自作孽啊。如果能有餘地,姑老爺能不能管嗎?姑老爺都不管的事,你叫二爺怎麼管呢?他是有心無力啊。您不知道,我聽語蓉她們說話,您外孫子就是當今皇上啊。”

賈母道:“他們不說,我也猜到了。你說的理,我都明白,可就是想不開。唉,府裏的事是無力回天了。”

鴛鴦又道:“老太太,您換個角度想一想,二爺出家,未嚐不是好事,至少免了牢獄之苦,也免去了到東平王府為下人的命運。”

賈母一驚,不解道:“他又沒做過什麼惡事,審過就該放回來,做個平民罷了,又怎麼能到東平王府做下人?”